这句婢子想起来了,让落毅尘与沈雅素两人对望了一眼,沈雅素脸色几番变化,最后,她脸上扬起一抹笑,上前将那婢女扶了起来,道:“想起什么便说!”
“那人穿的衣服,似是女郎们所着的衣服。”婢子瑟缩着,低着头,忍着胸口的疼痛,惨白着脸,断断续续的说道。
“女郎的裳服?”落毅尘心中一惊,与沈雅素对望了一眼。
“好了,你下去吧!没事了。”接收到落毅尘的眼神,沈雅素点了点头,放开那婢女让她退了下去。
夜深如墨。风,似乎更大了,呼呼地吹过耳边,让原本焦躁的心更感不安。
“你说,会是谁?”沈雅素焦急的在原地转了个圈,明明是冷的天,她却觉得无比的燥热。
落毅尘却渐渐缓下焦躁的心,眯着眼,背着手,慢慢的,缓缓的,一步步的前后走动,边走他边沉吟道:“不会是云儿,云儿不可能如此鬼鬼祟祟的,也不会是落炎生家那三个,这三人来,定会带上丫鬟的,可,那婢女却只看到一个,也不会是大哥那边的落芝,那么……”
说着,他抬头望着墨黑的天际,缓缓的眯上了眼。
“落氏阿苒……”沈雅素蹙了蹙眉,将落毅尘的话分析了一遍,所有女郎都淘汰了,就剩那么一个,落…氏…阿…苒!
“要知道是不是她也不难,你先进屋去,我出去一趟。”落毅尘深深吸了口气,摆了摆宽大的衣袖,转身往回廊处走去。
……
这一边,落苒胆战心惊的,一路躲躲藏藏,避开所有护卫,家丁,顺着矮树丛,绕着圈子回到了她的院子。
此时,院子里静悄悄一片,只有几点星光似的烛火闪耀,而李妪便侯在院门口,不停的向四处张望着,张望了一会,她又焦急跺了跺脚,来回走了两步,又伸长脖子,向四处望着。
直到落苒狂奔而至,因这一路,她走的跌跌撞撞,衣裳被树枝刮烂了几个口子,手臂上,甚至能看到那白嫩的肉,发,也是凌乱的,脸上也是脏污。
“女郎,你这是怎么了?”
本就在院门口侯着落苒的李妪见状,急忙上前两步,搀扶住了脚步虚浮,身子似乎也在发抖的落苒,越是这般,李妪越是急切的喊道:“女郎,女郎,到底出了何事?”
“先进去。”落苒将无力的身子靠在了李妪身上,边走,她边在李妪耳畔低喃道:“吩咐下去,不许有人说出我这么晚才归来。”喘了两口气气,又接着道:“若有人来访,便说我病了,不见任何人。”
“嗳!”李妪见她这模样,也不禁提起了一颗心,回答的嗓音都是颤抖的。
落苒望了她一眼,见她满是关心紧张的神色,心口一疼,扶着她的手低喃的道:“妪,我没事,阿苒,没事,别担心。”
“嗳。”李妪连忙低下头去,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扶着落苒进了屋子,将她安置在榻上。
落苒刚着榻便似没了力气般,整个人都软软的躺在上头,李妪也没再问什么,悄悄的退了下去,备了汤,舀了进来。
晕黄的,风吹便摇摆的烛火,在屋里一闪一烁,李妪伺候着落苒将衣衫退去,扶着她进了木桶,至今,她的耳边还是什么都不能听到,耳旁轰轰的响声依旧,哪怕被温热的水包围着,依旧目光涣散,面容异常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李妪望着心中越发惧怕,她们家女郎,究竟撞上了什么?
一边想着,她一边用帕子沾上热水,淋在她的身子上,边呢喃道:“女郎,你别这般,别吓妪!”
落苒却如听不到般,仰看着屋顶,忽地,只听她如梦中般,呢喃道:“真是,象经历了一场梦。一场——噩梦!”
“女郎,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极小,李妪根本听不清,便又惊疑不定的问了一道,只是她这问出,却是未得到回答。
便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名婢女的声音,“女郎,郎主要见你。”
李妪听了这话,想起落苒方才的吩咐,正要开口,却见落苒嗖一下回了神,她刚刚才放松的身子紧绷了起来,她便那般盯着禁闭的房门,柔软的唇抿成一线,双目狠狠的瞪大着,她直愣愣的目光中,含着让人惊惧的阴沉。
李妪在对上她的目光那一瞬间,情不自禁地心口一跳,她犹豫着,推了推落苒,小声的唤道:“女郎?”女郎这到底是怎么了?wwω.ЪiqíΚù.ИěT
落苒却未理她,而是,忽地冷冷一笑,道:“告诉郎主,便说阿苒正在洗浴,不便相见。”
这话刚说完,外头便传来落毅尘的嗓音,“阿苒,见过白日一事,族伯实在不放心你,若你现在不便,也没事,族伯等等就是。”多慈爱的嗓音啊!
落苒虽早知道落毅尘一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却怎么也想不到,她母父的死竟是这人一手促成,竟是他!心口一阵阵的起伏,他那么想见她么?好,她便让他见。
“既然如此,那有劳族伯等候了。”说完,她压低嗓音对着李妪道:“妪,快些。”
“……嗳。”不是不见任何人吗?
李妪也未再多想,三两下将落苒打理好,寻来一套干净的裳服给她换上,也未特地的梳发鬓,便那般柔顺的散披在后,在李妪清理着房中时,落苒便将双手拢于袖中,漫步到窗前,隔着一层窗纸,她看到那条身影在院子里行走徘徊,虽然看不着表情,可看那模样却很是急切,还有些阴沉。
他的身旁是她的婢女,正立在一旁,恭敬的侯着。
落毅尘走了一会,便走向那婢女,低声问着什么,只见那婢女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望着落毅尘,回应着什么。
落苒怕那婢女说漏了什么,便吱呀一声拉开房门,缓步走了出去,此时的她已缓去了方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波光潋滟的笑意,静逸,清丽,渺然。轻轻挑眉,眉眼之间,流转着清雅高贵的韵致。
只是,弯眉浅笑,敛眉顺目,藏起的,却是眼底那一抹淡淡的嘲弄。
“这么晚,还让族伯走着一趟,是阿苒不是。”笑容像花瓣一样轻盈,一双媚眸毫不躲避的对上落毅尘的,忽地,一抹阴沉闪过,待落毅尘再细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禁蹙了蹙眉,难道是他多心了?
“嗯,你没事便好。”落毅尘点了点头,眯着的眼再深深望了落苒一眼,笑着又道:“阿苒,才回来,怎的一脸疲惫。”语毕,他便牢牢的盯着落苒的一举一动,便是一个眼神也未曾放过。
“是有些疲惫的,去了贝姬人那里一趟,便也回来了,谢族伯关心。”落苒茫然无知的眨了眨眼,歪着头答道。
“是吗?”看不出来,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
落毅尘深深吸了口气,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好好休息,族伯改天再来看你。”
“有劳族伯了。”落苒受宠若惊的眨了眨眼,脸上是一抹柔柔的,羞怯的笑颜,说着,她便冲着落毅尘一拜。
将她的一举一动望在眼里的落毅尘点点头,甩袖大步离去。
一路匆匆回到自己院子,见屋里灯还亮着,他便步了进去,沈雅素见他进来,赶忙起身,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
落毅尘大步到榻前,一撩衣摆,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下,便“砰”一下将酒盏放下,摇头道:“若不是这贱人太精,便就不是她。”
“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么?”听他这么说,沈雅素瞪大了一双眼,握紧了双拳,咬着唇瓣问道。
落毅尘叹了口气,脸色疲惫的摇了摇头。
“那,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你去让人把那女人处理掉,只要她死了,就算有人查,也查不出什么的。”落毅尘眼神阴沉不定了好一会,便对沈雅素交代道。
沈雅素手一僵,内心几番挣扎,最终还是坚定的点点头,应了声,“好!”
屋内静了一会,又听那落毅尘低喃道:“不管是不是她,我们都不能冒险,不能再让她活了。”
说出这句话,气氛越发沉重了,沈雅素颤抖了下嘴唇,久久久久,“我去安排!”
“越早越好,这事拖不得!”
“嗯。”
……
送走落毅尘后,落苒便遣退了所有人,步进了屋内,紧闭了房门,未点烛火。
黑暗中,她便那般屈膝,抱着身子,缩在墙角,眼睛是空茫的漆黑,面容雪白雪白,恍若她忽然失明了,什么都看不见。那种全世界都混乱了的感觉,搅得她灵魂整个抽搐,她咬住嘴唇,手心渐渐冰冷,心里就象被无数根针在扎,也像刀锋在一片片的刮着她的心,也像火烧,让她整个人都炽热。
原来,她的母父竟是被害死的,竟是被害死的,被害死的……
忽地,眼睛变得冰冷如刀,口中一点点腥甜在空中染开,忽地,黑暗中,她的眼眸变得极冷,极寒,煞气十足。
前世的仇,母父的死,落毅尘,落云,沈雅素,你们要怎么赔我,要怎么赔我……
夜,渐渐深了,夜风轻拂,带动墙边的枯草,枝动叶摇。一股不香,却让人心旷神怡的味,透过窗缝,一点点的飘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透过门缝,朔风凛凛,侵肌裂骨的寒。
落苒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还是那般愣愣的坐在角落,时而木然,时而狰狞的脸,惨白,犹如屋外寒风的颜,幸好,此时并无他人,也是熄了灯的,并无人看到她这副模样。
屋外,一片的静谧。一抹白色的黑影,身轻如燕地翻墙而落,在几个利落的腾跃后,已然掠至落苒闺房的院落。
这时,两名护卫警戒的站了出来,“唰”一声拔出刀剑,低声喝道:“谁!”
那人影落在两人面前,眼眸含笑的望了两人一眼,喝道:“下去!”
这嗓音如此之熟,两名护卫互相望了眼,便对着那人影拱手,悄然的退了下去。
来人温雅一笑,毫无声息地上前打断门闩,迅速地闪身进入屋内,进屋后,他便反身将门阖上,阻去那入侵的寒风,这屋里异常的寒冷,竟是未燃炭火,蹙着眉,卫玠缓缓回首,才一眼,他便瞧见了,缩在墙角,连有人进来都毫无知觉的落苒。
她这副模样,让他好看的眉头再次紧紧蹙起,他没有动,只是眯起了一双凤眼,牢牢的,紧紧的盯着落苒,他的唇抿的死紧,都成了一线,望了许久,见落苒竟还是毫无反应,他的心忽地一提,三步两步,他冲到了落苒身旁。
几乎是突然的,他手一伸,紧紧将落苒固置在怀里,感受到她身上微弱的体温,和心跳,那彷徨的心渐渐也安定了下来,“阿苒,阿苒,你怎么了?”
然而,落苒却未答他,而是无力的靠在了他身上,原先还睁大的眸子,缓缓闭了下去,一抹湿润夺框而出,或许是那熟悉的味道,将她解放了出来,她便那般,紧紧的,牢牢的抓着卫玠的衣袖,原先还是紧紧咬着的唇,缓缓松开,一声声,一点点抽噎声而出。
卫玠抿着唇,打横抱起她,将她放置在榻上,之后,他也脱了鞋袜,挤了上去。
“阿苒……”将她安置在怀中,搂着她的腰,打开锦被覆盖在两人身上,软软的唤道。
落苒却未应他,只是方才还是抽抽咽咽的声音,渐渐的,缓缓的,慢慢的变大,她便那般伏在他怀中,不断的流着泪,她直直哭了三个时辰,那抽咽的声音才渐渐止息。
慢慢的,缓缓的,转变成的又一声,没一声的喘息,而卫玠,却是一直都是安静着的,他未问她什么,整个人慵懒的,安静的靠在榻上,修长白泽的五指,轻缓的,似旋律般的拍扶着她的背。
落苒一动不动的伏在他怀中,双目愣愣的盯着某一处,两人相依偎中,落苒低低的,声音沙哑,疲惫的唤了声,“卫郎……”
“嗯。”卫玠也软软的应了声,接着,黑暗中,他抬起她的小脸,他在她脸上胡乱吻着,舌尖轻轻舔抵她的泪痕,含糊的道:“阿苒,我不喜欢你哭,你这般哭,让我心疼。”
说着他磨蹭着她的脸,唇慢慢的,缓缓的,寻到她的唇,两唇相就,他并未一口含下,而是温柔的,便如他的人那般,有一下没一下的捉弄着她。
而,落苒却是震惊的抓着他的衣袖,这次,是他第一次对她说,你别那般哭,他说我会心疼,他竟然说,我会心疼。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这一日一夜,虽然只是短短数十个时辰,可对她来说,却是尝尽人生百味。
模模糊糊间,她回应着他的吻,模模糊糊间,她似是说了句,“卫郎,卫郎,我心悦你。”
卫玠手臂一僵,缓缓,极美的脸上绽开一抹浅浅的,柔柔的笑,望着累极,沉睡过去的落苒,他拥着她坐了好一会,才渐渐放开她,让她的身子躺平。
下了榻,命人进屋燃起火炭后,他招来几名丫头,问着今日发生的事,虽有人向他汇报过,却说的不清不楚,他这才跑了一趟。
刚步出房门,便有丫头抬来一榻一几,摆放在他面前,卫玠一甩宽袖,跪坐在榻上,嘴角含笑,浅斟慢饮,那动作当真优雅。
他的前面跪着一群丫鬟,护卫。
卫玠却只当看不见他们,依旧动作轻缓的饮酒,直到三杯下肚,他才慢慢放下杯盏,语气明明的温软的,眼中也是带笑的,却让人感受到了那片温软下,隐藏的厉眸深沉如海,骇人心神。
“这是第二次了,你们让她涉险第二次。”在一片告罪声中,他又慢慢的道:“把今日的事,一点一滴,细细的给我说来,少了一点,你们是知道我的。”
待卫玠问完话,天色已是一片明亮,他伸了伸有些僵硬的四肢,示意一名护卫上前后,在他耳畔低声交代了几句,便挥退了所有人,起身离去,看来,他不做点什么,当真是无人将他放在眼中的。
……
天空一片灰白,落苒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或许是真的累着了,这一夜,她睡得极沉,一直到午后,才缓缓醒了过来,醒来后,并未急着起身,而是,静静的睁着眼,望着房顶,发着呆。
这一天,天,阴沉沉的,雨,渐渐下得大了。白花花的雨柱打在地上,溅起水花无数,又顺着轻微的斜坡流入院中天井的排水沟里。这一天,风雨都未曾息过,太阳也始终没有出现过在天空。
将近黄昏时,风雨渐渐小了下来……
暴风雨终于过去了。乌云虽未尽消,却已露出湛蓝的夜空,点点星辰似被洗得晶亮的宝石一样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在床上躺了一天,李妪进来查看,她便闭上眼眸,装睡,许是见她太累了,不忍心吵醒她,几次三番进来都是替她掖了掖背角,探了探她的额头,见并无不妥,又悄悄退了下去。
直到雨停了,夜黑了,李妪再次进来,落苒才睁着眼眸,静静望着她一笑,眼眸中虽有些阴郁,却已无昨日那般吓人,李妪见她这模样,笑了笑,叹道:“女郎真是贪睡,这都什么时辰了,快起来,妪给你弄些吃的,可是饿了?”
边说,她边去舀洗漱物品,扶着落苒起身后,给她穿上裳服,又梳洗了一遍,这才端着吃的进来,望着她手中的吃食,落苒咽了咽口水,笑道:“饿的狠了。”
“昨儿个便没吃东西,今天又睡了一天,怎能不饿。”边说,边给落苒布置。
落苒含笑着,享受着有人心疼的温暖,她吃的极认真,每一口都是细细的嚼着,才咽下,直到肚子塞了些东西,远远没有方才那般饿的慌,这才缓缓放下了筷子,接过李妪递来的锦帕,擦了擦嘴角,淡淡的问道:“昨日派去跟踪的婢女回来了么?”
收拾着碗筷的李妪手一顿,望了落苒一眼,点了点头,“回来了。”
“让她来见我。”落苒起身,整了整衣着,跪坐到了榻上。
李妪也点点头,将东西收拾了出去,顺便传唤了那名丫鬟进屋去说话。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那婢女便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对着落苒一拜后,也不等她问话便告罪道:“女郎,婢子跟丢了,请女郎责罚。”说着,她结实的在地上磕了个头。
“跟丢了?”这婢女可是卫玠身边的,本事不同一般,从救她那名婢女身上便可看出,这些都是有功夫底子的,竟然跟丢了,落苒沉思着,拖着下巴,眼神闪烁了一会,又吩咐道:“你且细细讲来。”
见落苒并无责罚她的意思,那婢女松了口气,整理了思路,徐徐说道:“婢子跟着他到了三郎主那边的院子,他似是察觉到了婢子,闪身进了三郎主院中,待婢子进去,却被人拦在了外面。”
“拦你的是什么人?”落苒抿了抿嘴,中指在几上敲打了几下,忽地问道。
“是名婢女,听说是三郎主身边的人。”
落仁子,他是被无意中牵扯了进来,还是在里面扮演着角色,落苒扶着额思索了一会,将昨日的情形,落仁子的表现细细的回忆了一番,虽然,他未为难她,却也很沉默,为什么?
不对,不对,是什么地方不对,落苒咬牙,忽的站起身,在原地来回迈着步子,在落仁子这边下手,那圈子就绕大了,她没那么多时间,只有从最关键的人物身上下手了!
落苒双手藏于袖,在原地来回步了几遭,踏着木屐,缓步来到铜镜前,她便那般望着镜中的自己,“去,打听一些晶儿家里的情况。”
“是!”毫无犹豫的,婢女应了声,起身,退了出去。
屋里静了下来,又听吱呀一声,有人推开门扉,步了进来,反身将门阖上,落苒却未回头,而是悠然一笑,细白纤纤的五指慢慢的,刻画,抚摸着镜中那张脸,那张带笑,却冰冷的脸。
李妪这边望来,见到的却是落苒面容明亮,一脸笑容,看上去那还有昨日的奇怪神情,分明比以往还要美丽几分,这股美丽下,似是添了一层,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便是这样东西,让她美丽的面容上多了一股冰冷。
李妪愣了愣,有些不大放心的问道:“女郎,你可还好?”她想问,昨日究竟出了何事,可,嘴唇几番开合,她却也只是呐呐的问出了这么一句。
“我啊?”落苒悠然一笑,慢慢转过身子,展开双臂,“我很好,非常好~!”
李妪连忙拿了件外裳,给落苒穿上,“女郎,这天怪冷的,还是多穿些,莫要着凉。”
“嗯。”落苒应了声,跪着在榻上,任由李妪拿起木梳,替她细细的梳理着发。
李妪一边替她梳理着发,一边打量着镜中的她,一袭黄裳的她,看着看着,李妪说道:“才一日,女郎怎的似变了一个人般?”
是么?变了么?是啊!短短一日,她经历了比上辈子还多的事,似乎这辈子的喜,怒,哀,乐,都聚集在了昨日,短短一日,便似一生,她,还能不变么?
望着镜中那张俗媚外,平添一股冷艳的脸,落苒忽地抿唇一笑,只是那笑却未抵达眼底。
李妪将她乌黑的发松松的绕了个鬓后,落苒站起身来,她朝着镜中的自己瞟了一眼,“妪,你去叫名护卫进来。”
“嗳!”李妪点了点头,放下木梳,缓步退了下去。
推开门时,一股潮湿的冷风扑了进来,落苒打了个哆嗦,环紧了双臂,缓步到榻前,广袖一挥,跪着下,替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下,温热的酒力霎时驱散了寒冷。
不一会,脚步声响,一名身挂佩剑,莫约三十的中年护卫步了进来,看到落苒,他深深一礼,“女郎,有何吩咐!”
落苒抬头,望了一眼眼前之人,古铜皮肤,身材高大,方正脸型,有着几分憨厚之相,想来是个可靠的,似是可托付,想着她便自嘲的低下了头,便是不可靠又能如何,如今她也只有这些人能用了。
想着,她微微抬首,望了他两眼后,“你叫什么名字?”
“孙力。”孙力认真的答道。
落苒垂眸,她慢慢转动手中的酒斟,徐徐说道:“孙力,我有事要你去办,可这事,却是很隐秘,我交付与你,你可能保证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她只是在问他,这事,他会不会报告给卫玠!
是什么样的事,竟不能让郎君知道!
孙力沉默了一会,忍不住问道:“便是郎君……”意识到这个称呼的不妥,孙力抿了抿嘴,“卫家郎君,也是不能告知吗?”
落苒一笑,慢慢的抬眸望向他,那眸子太过晶亮,太过森冷,孙力仿佛见着卫玠便在眼前般,心中一跳,暗道:女郎何时变得这般吓人?
“这事,谁都不能说,除了你我,谁都不能说。”落苒垂下眸,把玩着酒斟,这事,暂时还不是时候让卫玠知道。
孙力心中几番斟酌,嘴角抿了又抿,最终又是一礼,“属下知晓了,定不负所托。”
“很好,我要你到清水县去找个妇人,她的模样,我会让人画出来给你,找到后,把人给我带回来。”话落,想了一会,她又道:“你带两名护卫前去相助,记住,不能大张旗鼓,动身时辰,也得是深夜,不许走正门。”母父尚在时,他们一家便是住在那清水县,而她的父亲,也是在清水县认识那外来的女郎。
“是。”孙力拱手,点了点头。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细节,落苒交代了他几句便让她退了下去,再次唤来李妪,与她说道:“妪,准备些香烛,过些日子到大召寺去拜拜。”顺便给她死去的母父上柱香,让他们知道,他们不会白死,他们的女儿,会给他们报仇的。
不管多难,她都要落毅尘一家,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嗳。”李妪点了点头,女郎怎的突然想去寺庙了?不过也好,这些日子,女郎行为奇奇怪怪的,去拜拜也好,去去邪。
“好了,夜深了,妪去歇着吧!”落苒挥了挥手,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眉心,待李妪下去后,便将榻挪到窗前,她便那般靠着窗,灭了烛火,闭眼,静静的待着。
不觉中,天渐渐亮了,又是新的一日,她心中的恨,却越发浓了!
天才蒙蒙亮,门外边有人叩响了门扉。
一夜坐到天明的落苒伸展了手脚,扶着墙壁缓缓起身,“进来。”
叩门声停顿了,接着,便是“吱呀”一声,昨日,她派出婢女提步进入屋内,反身将门阖上后,她碎步上前,对着落苒一福后,“女郎,打听到了。”
落苒漫步向几处,婢女便赶忙将摆放在窗前的榻挪过来,摆放在落苒身前,便又退出三步,静静的垂手侯着。落苒勾唇一笑,跪坐下,“你且说说,都打听到了什么?”
“那晶儿是贝姬人的家生子,一家老少都握在贝姬人手中。”
“嗯。”落苒随意点点头,等着她往下说,她就不信,她打听到的,都是这些,所有人都知的事。
果不其然,婢女停顿了一会,便又接着道:“不过,这晶儿有个大兄,是个好赌之徒,而立之年,却依旧一事无成,游手好闲不说,还到处惹是生非。”
落苒听着一晒,偏头笑了笑,戏谑的望了那婢女一眼,悠悠的道:“你觉得,可从此人身上着手。”
这话,虽是在问,却也带着肯定,她不需要婢女的回答,只是随口问上一问,这个道理,婢女也是知晓的,便点了点头,也不吭声的站在一旁,等着别的指示。
“既然喜欢赌,那你便找个人陪他赌。”说着,落苒起身,自架子中取出一代金叶子,交给那婢女。
这些可都是,她与卫玠盗墓那次,所得的,都是些金器,她便让人将金子融了,打造出一片片金叶,交给婢女时,落苒心中有些发疼,她的手头可不宽裕,看了过了这阵,她得想些法子,找找生财之路,明明知道未来事,也知生财之道,不用着实可惜。
婢女接过金叶,再次一福退了出去。
又是三天过去了,这时,晶儿正坐在贝莲屋外做着手头上的活。
这时,一名小婢跑了过来,对她唤道:“晶儿姐姐,你的家人来了,正在后门那等着,你过去看看呀!”
晶儿一愣,放下手中的东西,对着那小婢点头,道了声谢,再把贝莲赐给她的点心,包了些送与那婢女,待她下去后,便进屋给贝莲说了声,匆匆忙忙的赶着去落家后门处。
今日的天气,虽未下雨,却仍是阴沉沉的,似乎整个天都快压了下来。
目光远眺,远处的飞檐屋角,也似快要接着天幕。就连眼前那一溜粉墙黛瓦,都透着那股子阴郁之气似的。
闷闷地收回目光,落府后门处,一对夫妇正焦急的来回走动着,两人身边是一辆马车,那辆马车,又窄又小,拉车的瘦马毛都快掉光了,就连靠在车辕上打盹的车夫也是一副邋遢的模样。
皱皱眉,这老汉一身普通士人的长袍广袖,头上还戴着斗笠。
他身边站着的妇人,一身青色布衣,神情焦灼,双手不断搓动着,那紧紧皱在一起的眉,不时跳动着,在见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两人面目同时一松,迎了上去。
来人可不正是晶儿。
见着两人,再瞧瞧两人脸上的神情,晶儿心中顿时有些了然,多半又是那不成器的大兄惹事了,想着,她脸上多了几分不耐,“你们怎么来了,有事说快些,贝姬人还等着我呢!”
说着,她便把头偏向一边,丝毫不掩饰她的不耐。
“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就急切的老汉把脸一绷,扬手做出要打人的姿势。
“你这是要干什么?”妇人脸上一惊,扑过去,抱住那只扬起的手,转头对晶儿道:“你母父好不容易来瞧瞧你,你怎么就这么态度?”
好不容易来瞧瞧她?晶儿闪动着一双怒的亮晶晶的眼,也不陪他们绕弯子,直接道:“有什么事便说吧?是不是我那大兄又欠钱了?你们没办法才找上门来的。”
这话说的异常肯定,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听她如此一说,两人神情一僵,那老汉缓缓的将手放了下去,驼着背,仿似老了十岁,那黑发中越来越多的白发显得很是刺眼。
那妇人也是通红了眼眶,颤抖着惨白的嘴唇道:“晶儿,这次不同了,他惹上的是朱门中人,那些人扬言,若不给钱,便要他的命去抵,晶儿,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大兄吧!”
“救他?”晶儿拔尖了嗓音,整个人便似被火烧了一般,“我怎么救他,我有什么能力救他,我也不过是在人家手下的小婢女,你们当我是什么?”
听她如此说,两人便都低下了头,一言不吭的望着地面。
晶儿见两人如此,不禁觉的头一阵晕眩,她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深深呼吸着,平顺了心中的气,她才开口道:“说吧!这次欠了多少?”
两人对视了一眼,老汉叹气把头偏到一边,双目通红的望着原处,那妇人唯唯诺诺的抬头,双手在衣摆前扭捏的,搅动了一会,才又伸出五个手指,苍老的,布满皱纹的手指颤抖着。
晶儿挑了挑眉,淡道:“五十珠钱?”
妇人手指一僵,咽了咽口水,把头摇了摇,又伸直了五指。
晶儿心中一寒,犹豫的道:“五百珠钱?”
“是……”妇人再次咽了咽口水,目光水盈盈的,嗓音低低的呢喃道:“五百金叶子……”
这声音虽小,然,离她如此之静的晶儿,还是将那五个字,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五百金叶子!
五百金叶子!
五百金叶子!
这五个字,如魔音般,环绕在她耳边,竟然是五百金叶子……
他们这是想逼死她啊!
晶儿涨红了一张脸,嘴上带着愤恨的笑,喉咙中发出咕咕声,憋了许久,她才似崩溃的喊道:“那让他去死好了,死了倒也干净!”
吼完,她转身就要走,只听身后“噗通”一身震响,让她迈出第一步的脚,再也迈不动第二步。
“晶儿,他是你大兄啊,千错万错,他都是你大兄啊!”
晶儿两老,委曲着腰,跪到了地上,哀哀的求着她,便是这般,晶儿只觉整个人晕沉沉的,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站了良久,她才惨白着脸,缓缓回身,望着两人说了句,“不是我不帮,五百金叶子,那是五百金叶子,便是你们在卖我一次,十次,百此,我也不值那个钱,不值啊!这般,你们叫我,怎么帮?怎么帮?”
呢喃到最后,她似再没了力气般,一个字,一个字的嚼在嘴中,神情恍恍惚惚,身形摇摇晃晃。
“你可以,你可以,他们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听到这么说,那妇人连忙起身,袖出一片竹卷,双手颤抖着,将东西塞进晶儿手中。
狐疑的望了她一眼,晶儿接过竹卷,细细的辨认着竹卷上的字迹,跟在贝莲上边,她是识过一些字的,也就是这般,她晶儿才能成为贝莲身边重要的人。
望着竹卷上的字,她的手便是一僵,上边的字迹,很是清秀,清秀中,带着一股无人能仿大气,上面如此写道:“晶儿,想救你大兄吗?来寻我吧!上面未落名,但是,晶儿脑海中便是划过一张脸,一张媚俗,却又让人无法忘记的脸。”
会是她么?会是么?
“晶儿,怎么样?你大兄可有救?”妇人紧张着脸,望着她。
“你们回去吧!过几日,会给你答复的。”晶儿点了点头,浑浑噩噩的转身便要往落府走去。
见她走远消失了身影,妇人便挪到依旧跪倒在地上的老汉面前,正要将他扶起,却见他湿了一张脸,两侧的手紧紧握着,过了许久,他道了句,“我们亏欠太多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小朶児的娘子,好撩人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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