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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书房网>历史军事>村仇>一0三
  一○三

  原为教育科的这栋平房,已经被借用十几年,以它依山的自然优势和房屋结构的特点,在不同时期被不同喜欢搞运动的人所青睐,在这里培养和锻炼出一批又一批专职和业余的优秀“运动员”,纠出、惩治乃至zhenya了各种各色的反动分子,也出现过稀奇古怪的冤假错案。....前进的道路是曲折的,走段弯路再折回,搞错了再翻上来。

  震惊全省的“答卷”案就曲曲折折地拐了几个大弯,本来不得翻身的人,又把骑着他的人翻到身下。

  在一次期末考试中,有一道地理题,问从哪条路可以到广州。一名叫杨欣的小学生在答卷上写着:

  条条道路通广州,

  老师何必硬强求,

  拐弯抹角不算远,

  出题不严学生愁。

  地理老师不好给分,便让其他老师传看,人多嘴杂,把这段童诗和反诗联系起来,譬如口口相传的“欲悲闹鬼叫,我哭豺狼笑,洒酒祭英杰,扬眉剑出鞘”等等。和反诗挂上钩,就容易上纲上线,《学生愁》答卷,一夜间变成反诗而遭批判。

  批判反诗,同时捉拿写反诗的人。《豺狼笑》的作者是小平头,全国通缉。凡平头者唯恐嫌疑,纷纷留起长发。而始作俑者更知效仿大众,一时间平头皆无,反诗案未破。《学生愁》的作者有名有姓,僧庙俱全。派去强壮的抓捕队员,不费吹灰之力便把没脱孩子气的女犯抓捕归案。

  杨欣被关在小黑屋里,开始是惊恐,随之是哭闹。看押的“运动员”们都是成年男人,他们习惯了男人痛苦的哀嚎,也愿听少女娇气的呻吟,更喜欢少妇撕心的惨叫,但是,他们也觉得稚气的哭闹太烦心。把杨欣押了两整天,又把她父亲换进来。

  杨欣的父亲是教师,既具备写反诗的能力,也具备写反诗的思想,拘审他比拘审小女孩更有价值。

  案情在变大,没过几天,杨欣的班主任也被抓起来,而她的地理老师却极不情愿地被冠以“火眼金睛”革命者的光环。

  后来又发生地理老师更加极不情愿的事,“答卷案”有了逆转,他被抓进杨欣班主任的囚室,光环落到杨欣和她父亲头上。

  把《学生愁》当做反诗批判,没找出反在哪,却成了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和倾轧。又一次峰回路转,又一次把杨欣的父亲和杨欣的班主任押进来。

  杨欣父亲的囚室和鲁卫军的囚室是对门,都在最里面,刑罚最残酷。由于强奸幼女不属zhengzhifan罪,齐运生对鲁卫军相对宽容一些,把他踹进囚室后,松开绑在身上的绳索。

  锁上囚室后,汪东昌叫刘喜找地方睡觉,别误后半夜三时的突审。

  三时整,鲁卫军的囚室被打开,齐运生带刘喜从水泥地上抓起半睡半醒的鲁卫军,把他拖进审讯室。汪东昌等在审讯室,见鲁卫军一进门,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小肚子上。这是通常的见面礼,意在煞一煞人犯的威风。鲁卫军疼得弯下腰,一根筷子粗的尼龙绳搭在他的后脖子上,齐运生和江东昌一人拿起鲁卫军的一只胳膊,把尼龙绳在胳膊上绕两圈儿,用力拽,把鲁卫军的两只手腕系在背后,紧接着,江东昌在鲁卫军的腿腕上踹一脚,鲁卫军跪在审讯桌前。

  这次审讯分工明确,齐、汪二人问讯,刘喜记录。

  齐运生断喝:“抬起头!”

  鲁卫军抬头看,脸上的紧张瞬时消失,还挤出勉强的笑,对着齐运生、汪东昌点点头。他们是熟人,曾经在一起共过事,鲁卫军认为是误会,审讯只不过做做样子,两人不会难为他。

  汪东昌问:“叫什么名字?”

  鲁卫军没回答,而是说:“哥们,求你给我一跟烟。”

  齐运生拿出《大前门》牌香烟,叼在自己的嘴里。

  汪东昌增高调门儿:“你叫什么名字?”

  鲁卫军向齐运生投去乞怜的眼神,恬不知耻地说:“见别人抽烟,我就眼馋,让我抽两口。”

  “啪”!齐运生的巴掌落在鲁卫军的脸上,烟灰掉进鲁卫军的嘴里,鲁卫军一面脸肿起来,痴梦清醒一半。

  汪东昌嘶声问:“叫什么名字?”

  “你们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们在一起搞过运动,我也审过人。”

  又一个巴掌落在鲁卫军的另半面脸上,不一会儿,两面脸形成对称,鲁卫军的痴梦完全清醒。他想起吕希元的教导:“革命者必须有铁石心肠,整人要狠,不能讲情面。”现在,他比往时理解得更深刻。

  江东昌问:“你叫什么名字?”

  “鲁卫军。”

  刘喜把鲁卫军三个字写在材料上。

  从心理上,刘喜还经不住这样残酷的场面,要是审别人,他会哆嗦得握不紧笔,可他面对的是整过他父亲黑材料的人。

  刘喜满怀仇恨,满脸嘻笑,希望同伴下手狠一点,也盼望鲁卫军的罪行落实。

  江东昌问:“年龄?”

  答“四十一。”

  问:“家庭出身?”

  答:“贫农。”

  问:“你老婆啥成份?”

  鲁卫军回答慢了些,齐运生在他背后紧了紧尼龙绳,鲁卫军疼得咬咬牙。

  汪东昌问:“几个孩子?”

  答:“三个。”

  问:“性别?”

  答:“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问:“大女儿多大了?”

  答:“十三。”

  汪东昌问:“鲁卫军,你知道犯了什么罪吗?”

  “不知道。”

  汪东昌站起身,和齐运生一同把鲁卫军提起来,让他半蹲着。这是审讯时常用的方法,学名叫开“土飞机”。

  齐运生和汪东昌靠在椅子上,伸直腿做半睡状,两人拿出香烟,慢慢地点着,慢慢地吐着烟雾,烟雾慢慢地扩散,扩散到鲁卫军头前,鲁卫军的思绪转到吕希元身上。

  把粟满推到刘邓路线上打倒,是吕希元的功劳。被看做路线不清的程书记受到吕希元等人的保护,荣升为矿务局的副局长,吕希元也得到提拔。

  吕希元职位高升,身价也增,他觉得娇贱的韩青叶太俗,下决心找一个有品位的女人为伴。

  局医院有一女丧偶,带着子女度日,便有人给吕希元牵线,见面则成婚。苦了韩青叶,吕希元答应给他调户口,户口的事和吕希元一样,统统没了踪影。也苦了失去靠山的鲁卫军,掘进队把他从区里的“运动小组”要回去下井,否则不给划工。

  丢掉老婆用贞操换来的好工作,鲁卫军觉得赔,再看看长得像吕希元的几个孩子,憋在心中的火总想喷出来。更觉得用搬石头的血汗钱养活他们不合算,便给孩子们气受,打骂老婆,也和邻居发火打架。邻居编造鲁卫军奸淫亲生女儿,说给委员会主任,霍二屁老婆喜好搬弄是非,把鲁卫军举报给刚恢复起来的派出所,片警小徐执行公务,派齐运生、刘喜等人把他抓了起来。

  齐运生把抽剩下的烟屁股扔到鲁卫军的头上,看到鲁卫军的两条腿哆嗦不止,感觉到了火候。他递给汪东昌一个眼色,汪东昌大声吼:“把屁股撅起来!”

  鲁卫军开了大半个钟头的“土飞机”,腿脚酸痛的受不了,刚撅腚,头就往前送,齐运生的皮鞋头迎上去,鲁卫军变成满脸花。

  汪东昌问:“你是怎么强奸你闺女的?”

  鲁卫军没吭声。

  汪东昌从刘喜身边取出钢丝鞭,交给齐运生一把,一齐动手,两把钢丝鞭劈头盖脸地打下去,鲁卫军抗不住,栽倒地上昏过去。

  审讯室里有水笼头,汪东昌接了一盆清水,全都泼到鲁卫军头上,然后解开绳索,把他拖回囚室,回来叫刘喜收拾纸笔回去睡觉。

  这是审讯程序中的第一回合。汪东昌预测,要想让鲁卫军低头认罪,最起码要五个回合,而且要逐步加大审讯力度。

  审讯的时间不能让罪犯掌握规律,有时选在晚九时,有时选在凌晨,抓住罪犯最疲劳时突审,这样的效果最好。第四次审讯在半夜,还是让捆绑着的鲁卫军开“土飞机”。这个又高又壮的中年男人两腿松软,已经做不成撅腚前倾的动作,而同样又高又壮的审讯者精力不减,钢丝鞭砸下去的力量越来越重,齐运生脸上的横肉在赤红色的皮里滚动,嘴里喷着熏人的酒气。////

  鲁卫军成了不怕烫的死猪,鞭笞也好,绳勒也好,威逼也好,引导也好,就是咬定没强奸女儿。审讯无果,让经验丰富的齐、汪二人极为恼火,也显得束手无策,只好求助上级,“请”来受害人家属韩青叶,让她会面遍体鳞伤的丈夫并参观审讯室。汪东昌对她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再让她做鲁卫军的思想工作,工作收到成效,鲁卫军开口认罪。

  审讯往更深度进行,汪东昌发问:“鲁卫军,把你女儿奸污几次?”

  “一次。”

  钢丝鞭落到鲁卫军的背上。再问,鲁卫军说两次。

  钢丝鞭落到他的头上。鲁卫军承认三次。

  当鲁卫军数不清挨了多少下钢丝鞭时,他痛苦地呻吟:“记不清多少次了!”

  汪东昌对奸淫幼女产生兴趣,提着鲁卫军的头发问:“第一次用什么手段,你女儿是从你还是哭叫?”

  鲁卫军向汪东昌翻眼皮,闭紧嘴。

  “说!奸污多长时间?必须讲细节!”

  鲁卫军闭上眼,两颗浑浊的泪珠把脸上的污血划开。

  汪东昌还想问,又感到两位同伴的目光有异样,特别是青年人刘喜,把手中的笔放在桌子上。

  鲁卫军交待了犯罪事实,齐运生、汪东昌和刘喜就像完成一项重要使命,他们把鲁卫军送回囚室,都回去休息,等一批人的罪行全部落实后在全市游街。

  这次游街的都是刑事犯,“答卷案”的zhengzhifan不在其列。强奸幼女犯鲁卫军罪重,被安排在游街的头车上,后面车上都是偷煤、偷鱼、偷烧火的劈柴以及偷情“挂马子”的罪犯。这些人罪行较轻,一辆车上押五个人。最后面车上的罪犯引人注意,挂大牌子的是位瘦小的姑娘。她的罪行是在防空洞里谈对象,被发现有亲嘴和搂抱等动作。不知抓捕队员疏忽还是有意,抱住姑娘却让男犯逃脱。纤弱的姑娘极能抗刑,拒不认罪也不供出男犯下落,被审判者定为“马子”,游街时,大牌子前搭着两只小破鞋。

  最初让刘喜押解鲁卫军,刘喜挺高兴,觉得用枪口顶着五花大绑的仇人,会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快感。刘喜在鲁卫军面前练姿态,又是挺胸,又是瞪眼,又想把嘻笑练成呆板。然而,当他接触到鲁卫军悲哀屈辱的眼神时,突然明白一个初浅的道理,被人利用的害人者几乎都是受害者,而真正的仇人,是利用鲁卫军的人。

  刘喜以腰腿痛不能久站为由,辞掉这份“露脸”的差事,坐在车箱里看风景。春天真美好,和煦的风送来初绿。

  游街后,把鲁卫军送到区公安局重审,没几天被放回,他在班上骂齐运生和汪东昌,也骂做记录的坏小子。鲁卫军的支部书记是侯胜,没表示同情而是吓唬他:“这些天算你出勤,你得感谢组织。你再骂人,把你被审的这些天算做旷工,以后长工资、分房评先进都没有你的份儿!”

  侯胜能当上支部书记,和耿直的郑老本有关。

  吕希元在开拓区时,侯胜对郑老本不冷不热,但他从不得罪这个实权派。吕希元调走,侯胜立刻和郑老本套近乎,想方设法地迎合郑老本,竭尽全力地讨得郑老本的喜欢。郑老本调离开拓区,侯胜还送上几颗眼泪。

  “菜板子”事件中,郑老本在全区做了检讨,回到办公室,侯胜来看望他。

  侯胜把清茶送过去,也把温暖送到郑老本的心中。侯胜说:“郑书记,您为这点儿小事做检讨,明显说明,您是清廉的干部,容不得一点儿私心杂念。”

  郑老本喝着顺口的茶水,让侯胜坐在他的对面。

  侯胜坐下说:“郑书记,我说话你可能不爱听,说错了你别往心里去。我看你收菜板儿不算错误,因为我去过刘屯,哪地方柳树桩子多得很,随便锯一个就是菜板儿。还有的锯完扔在甸子里,晓杰不捡回也是烂掉,拿回来也不算要老乡的财物,谈不上剥削阶级的旧思想。”

  郑老本很爱听这样的话,笑着说:“群众说是刘屯老乡送的,我们要相信革命群众。”

  侯胜窥测到郑老本回避送菜板儿的人是刘宏达,便躲开这个敏感的话题,又说:“群众中鱼龙混杂,啥样人都有,造谣惑众者大有人在,陷害领导的人也不少。像霍二屁那种人,一天不捅乱子,他心里就难受。”

  侯胜没用烟酒钱财,也没低三下四,短短几句平常话,取得了郑老本的好感。

  “花圈”事件中,那位快嘴的女人就是侯胜的老婆,郑老本在鄙视霍二屁的同时增加了对侯胜的信任,他利用在开拓区的关系和威望,把侯胜推上支部书记的位置。

  侯胜当上支部书记,让队长把鲁卫军要回来,打发到井下搬石头。从此,这对搞外调的老搭档成了冤家。鲁卫军认定侯胜整回来的材料不真实,怕他揭老底。

  刘喜又在治安队干了几个月,回到井下后迎来wenge后的首次高考,刘喜也想报名。

  被占用十几年的教育科重新挂上教育科的大牌子,没有了痛苦的嘶叫声,显得格外安静,凶神恶煞般的齐运生和汪东昌等人离开这里,换上一批戴眼镜的文弱书生。

  报名处设在教育科,刘喜在教育科门前止步,一个最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报名时要填写家庭成份,社会关系。父

  亲的政治面貌怎么填?写他是历史反革命还是不写?如果照实写,一定通不过。

  刘喜回过身,转到教育科房前的南山上。山上视野开阔,白云下百十根大烟囱都冒着黑烟,社会主义正阔步向四个现代化迈进,本世纪末站到世界的最前列,各行各业需要各种各样的建设者,刘喜的心中又升起希望。他夹杂在前进的人群中,转回教育科的门前,打算把父亲的反革命身份隐瞒起来。

  刘喜不敢往门里迈步,他认为迈进去也得被挡回来,就像考完试面临政审一样,工作人员一定会把他父亲的历史问题从档案中查出。政审是高考中最重要的环节,你刘喜考得再好,也是被淘汰的结局。

  刘喜离开教育科,脚步沉重,在崎岖的石子路上挪动,蹭到矿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大狗子。大狗子犯的是反革命罪,没戴四类帽子,不受管制而有说有笑。刘喜感到世道宽松了很多,也幻想政审人员不会在他父亲的历史问题上做文章。他再一次来到教育科,犹豫地在门前徘徊,心里叨咕:“招生办调查出父亲的问题,我的反革命子弟身份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学不要我,还会像小孙子那样受人歧视,被人欺负。”

  刘喜向教育科门里看两眼,嘻笑两声,转身往回走。

  他在嘻笑中恨起吕希元,恨起马文和马向勇。吕大春和马金玲和善的模样变成险恶和虚伪,难以挣脱政治压迫的刘喜又一次把他俩看成报复的目标。可是,吕希元已死,和吕大春做新仇已经失去意义,马向勇还活着,攻击马金玲会给阴险的瘸子带来痛苦。

  刘喜没参加高考,感到很空落,攒了三个代休,回一趟老家。牛丽思念乡下的姐姐,也想回第二故乡看看,她和刘喜同行,同行的还有她的母亲。

  火车上,刘喜没忘讨好牛丽,惹得牛丽直想笑,她对刘喜说:“你勾着郑晓杰,想着马金玲,又撩拨别的姑娘,我看你快成花花公子了,是想走桃花运咋地?”

  于慧贤打圆场:“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看刘喜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青年。”

  牛丽没顾母亲的话,对刘喜说:“你小伙子有个好模样,体格又好,挺招姑娘喜欢。”

  刘喜改变态度,瞪着她嘻笑。

  牛丽的嘴变得尖刻:“你别用这种脸色行不行?叫人看了就发瘆!我告诉你,人家郑晓杰可是真心对你,你别不识抬举!”

  火车在一个小站把他们丢下,三人走到小南营,于慧贤停下脚步。

  埋着狐仙姥姥的地方被冰水覆盖,冰上满是捕鱼留下的冰窟窿。

  走到大柳树旁,她又停下来,四下张望,寻找童年的影子。

  村口,刘喜三人遇到马金玲,牛丽和她打过招呼,领母亲去了牛杰家。

  马金玲向刘喜打听一些郑晓杰的情况后问刘喜:“参加高考没?”刘喜嘻笑着摇头。马金玲说:“都是成年人了,还改不掉嘻笑的样子,不知道的看不出,知道你底细的人看了就难受。”

  刘喜想不嘻笑,但他做不到,因为马金玲提到高考,深深刺痛他的心,也又一次激起他的仇恨。

  马金玲说:“我参加了高考。”

  “考得怎么样?”刘喜希望马金玲考不好,他又问:“考题难不难?”

  马金玲没回答难不难,而是提到中学的几位同学:“班长当了大队干部,学习委员和生活委员有孩子拖累,都没参加高考。音乐委员随父亲回城,父亲退休,她分到大集体单位,听说很不顺心。他们都向我打听你,也都希望你抓住这次高考的机会,考出好成绩。”见刘喜嬉笑不语,马金玲说:“试卷上是根据本省的教学实际出的题,很简单,凭你的数理化功底,准能考上大学。”马金玲考得好,对考题的印象也很深,又说:“一共考四科,政治、语文、数学,物理和化学算一科。都是初中知识,政治考题是广播里的事,把辅导材料背下来就是满分。”

  刘喜说:“出题浅,别人的成绩也会好,录取线也会定得高。”

  马金玲对她的考试成绩充满信心,微笑着说:“我听说,这次录取分数线要低于二百分。”

  刘喜的心一阵阵难受,失落、懊悔、仇恨搅在一起,嘻笑的脸在变形。

  马金玲很激动,忽视了刘喜的神情变化,她说:“你这次机会失去得太可惜,要是我知道,说啥也得让你报名。”

  刘喜在心里说:“我是想报名,是你爹那些人把我挡在报名处的门外!”

  马金玲是善意,但是,又一次刺痛刘喜脆弱的神经,面对不可挽回的机会,他的心里只有仇恨。仇恨把失落和懊悔烧焦,再一次把复仇的利剑锻造,刘喜要出击!马金玲没有觉察到,刘喜也会给利剑包上诱人的外壳。刘喜说:“你考上大学就是想成为城里人,我就是,考大学对我来说,没什么实际意义。”

  马金玲觉得刘喜的话太俗。在她的印象中,刘喜是个玩世不恭的青年。但是,马金玲又看到刘喜肯吃苦,有上进心,不畏qiangbao的另一面。她说:“我报了两个志愿,有一所大学在清河市,真的考到那,我们就能常见面,我辅导你,你明年再考。”

  姑娘的善良让刘喜找到攻击点,他把利剑抽出来,抹上了温柔和甜蜜:“金玲,这几年,我真的,还真的有点儿想你。”这句发自内心而又被仇恨扭曲的话,让刘喜说得非常吃力,他瞥一眼马金玲。

  马金玲变得紧张,嘴唇动了动,冒出这样的话:“郑晓杰有对象吗?”

  刘喜撒谎:“已经结婚。”怕马金玲不相信,他还给这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做了解释:“城里的姑娘,处上对象就钻防空洞,跟咱刘屯钻草垛一样。”

  马金玲问:“咱刘屯谁钻草垛了?”

  马文家的小霞钻过草垛,刘喜不知道,吴小兰钻过草垛,又牵扯到哥哥。刘喜被问得吭哧半天儿,也没把钻草垛的人摆出来,心里恼,看着马金玲嬉笑。

  马金玲想走开,又有不舍,迈两步回头对刘喜说:“你在村里宣扬咱俩搞对象,一些人当真,我又说不清,可你进了城,连信都不给我写,你不该这样耍戏我,坏我的名声。”

  刘喜在心里说:“你才明白,我就是这个目的,让你的瘸爹难受。”

  刘喜宣扬和马金玲搞对象,确实惹怒了马向勇,他气急败坏地对女儿说:“刘屯又出个吴小兰,可我马向勇不是吴有金,你要和刘喜搞对象,就立刻给我滚出去,就当我没有你这个不要脸的闺女!”面对父亲的责骂,马金玲显得格外冷静,表现得格外坚强,对刘喜的分析也格外透彻,她说:“刘喜要真的和我搞对象,就不会宣扬出来,他是故意气你。”

  马向勇聪明大半辈子,遇事也有发蒙的时候,问女儿:“他气我干啥?”

  马金玲没对父亲客气:“还问呢?你早就该知道,刘喜的父兄被整,他记住了这个仇!”

  马向勇听了这番话,心里反倒平和了很多,他没有难为马金玲,让刘喜的阴谋落空。

  现在,刘喜又施诡计,他上前几步,站到马金玲的身边说:“金玲,你别怨我,都是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写信。”

  马金玲根本不相信刘喜的话,但还是还以一笑。这一笑,刘喜认为是机会,便说出不怀好意的话:“金玲,我真的爱你,这里说话不方便,晚上咱俩到草垛里去说。”

  马金玲一脸惊愕,情不自禁地问一句:“钻草垛?”

  刘喜点点头,还假惺惺地去拉马金玲的手。马金玲用力甩开,两眼盯住刘喜,眼珠特殊的黑亮,射出让邪恶难以抵御的强光。

  刘喜盯住马金玲嘻笑。

  马金玲从刘喜的嘻笑中看出一种还未成熟的邪恶,没当面揭穿,而是让刘喜对邪恶付出代价。她放下板起的面孔,对刘喜嫣然一笑,爽快地答应了刘喜的要求。

  由于连年垦荒,草甸子比以前缩小过半,队里割下草不再堆在甸子里,而是拉回堆在村头。刘喜按约定等在靠南的一个大草垛里,草垛下面有草窝,刘喜省了不少劲儿。

  他借着月光看手表,正指晚六点,再有半个钟头,马金玲就会到来。刘喜有些紧张,也觉得不好应付。

  六点半,没见马金玲的身影,刘喜有些急,但他还是信心十足,认为马金玲就会到。

  六点五十分,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刘喜坐不稳,钻到草垛外面看。皓月当空,群星璀璨,天地间的宽阔使人心爽。冷风吹面,刘喜并不觉寒,他认为马金玲还能来,晚一些是遇到麻烦。好事多磨,好饭不怕晚,虽然钻草垛对马金玲来说不是好事,刘喜认为马金玲不会知晓。

  七点整,刘喜重入草窝,他的信心开始动摇,仍然对自己嘴硬:“马金玲一定来,马金玲不敢不来,只是她玩点儿小招术,故意让我多等一会儿。”

  附近有些乱,刘喜听到脚步声,脚步声很杂,还有人持手电筒往草垛上照,刘喜往草垛里边挪,又掏出一捆草堵在草窝口。他在想:“上了马金玲的当,马金玲不肯和我约会,还找人来抓我。”刘喜嘻笑着自语:“这娘们儿不是善茬子,坏水儿比她爹还要多,以后我一定狠狠收拾她!”但是,收拾马金玲是以后的事,刘喜最紧要的是考虑怎样对付来抓他的人。他怨自己太轻视马金玲,来草垛前没带镰刀,暗自嘟囔“如果有武器,再用上兔子蹬鹰和扫趟腿,准能打倒一片,用镰刀砍死一个算够本,砍死俩就白赚一个,白赚的最好是马成林。这个小木匠虽然没有马向东坏,但他是坏蛋马向勇的独苗!”

  刘喜没武器,趴在草窝里学装死,偷念了三遍“不疼不疼就不疼”,准备在别人踢打他的时候装做没知觉,伺机抢到武器,实施他“赚”一个的临时计划。

  来草垛的人都是抓家雀的少年,他们只看重草垛上的鸟窝,没人理会草垛下面的“人窝”,闹哄一阵,都进了村子,只有西北风吹得草垛“呼呼”响。刘喜虚惊一场,爬出草窝对着明月嘻笑。他觉得明月像马金玲的眼睛,隐约的阴痕像藏在里面的毒剑。

  第二天,刘喜走出家门,马金玲迎上去,看样子是故意等他。两人走近,四目相对,一方是嘻笑,一方平静。一方握紧拳头,一方显得格外轻松。

  仇火燃烧,刘喜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也奇怪,当高大强壮的男子汉面对不堪一击的弱女子时,刘喜失去了勇气。更奇怪,马金玲面对刘喜一双坚硬的拳头时,提出让刘喜意想不到的要求:“刘喜,往我头上打吧!”

  刘喜往后退,马金玲看着他。

  马金玲的眼睛像一池静水。

  刘喜停下脚对马金玲嘻笑,嘻笑得极其艰难。

  马金玲的目光投进刘喜嘻笑的双眼,轻轻地说出一句话:“刘喜,你是个小人。”

  话虽轻,却象炸弹射进刘喜的心中,轰炸他被仇恨扭曲的灵魂。

  刘喜的人生中,仇恨使他形成固执的性格和愤世不平,没完没了的政治学习都没有改变他。马金玲平常得有些低俗的话,要胜过父母和恩师的淳淳教导,让他受益终生。刘喜揣着这句触动灵魂的话离开家乡,回到工作岗位。尽管他对这句话很反感,但他抹不掉,就像抹不掉马金玲的影子一样。

  牛丽和母亲原打算和刘喜一同回清河市,一个让于慧贤认为是天大的喜事留住了她的脚步,孙二牛收工回家,认出失散近三十年的妹妹。兄妹相见,悲喜交加,孙二牛道出和妹妹失散后的经历。

  孙二牛被逃难的人裹挟南下,走了几天,返回身找妹妹,偷偷回到家乡。看到贫苦的农民正在分房子分地,他没敢进村,调头往东走,东部是山区,便于隐藏。

  他在半山腰上捡些松枝,准备搭个临时窝棚抵御风寒,忽然看到,雪上有野兽的脚印。脚印有巴掌大,使他想起东山里的大黑瞎子。慌忙逃下山,装金银首饰的小口袋不知跌失在哪道山沟里,曾经富甲一方的公子哥从此变得一无所有。

  孙二牛在雪中跋涉,饥饿摧毁他找到妹妹的希望,走到大辽河,他安慰地睡在雪中。

  孙二牛压根儿就没想到会醒过来,当他睁开眼时,却看到身边的熊熊篝火。年轻的男人把他抱在怀里,年轻的女人往他嘴里送温水,一把军用水壶挂在树杈上,火上还烤着一个暗红色的高粱饼子。HTtρs://Μ.Ъīqiκυ.ΠEt

  年轻的夫妻救了孙二牛,孙二牛和他俩一起走,走到小南河的河堤下,三个人在贾家房场里留下来。年轻女人挺着大肚子,她丈夫说她怀了孕。

  两个男人从河滩荒地里捡来干树枝,又用砍刀砍些能支窝棚的柳树干担在残墙上,挡不住阳光照射,能遮住夜晚的星星。两个月后,孙二牛到村里去讨粮,回来没见到年轻夫妻,见到草铺上一张发黄的纸,纸上写了满满的字:

  兄弟,我们住的窝棚被村里人发现,我们必须离开,和你不辞而别,是怕告别时痛苦。

  我们是患难兄弟,已成知己,请你记住我们夫妻的真实情况,以盼后会有期。

  我是军人,原籍是和平村,四三年被日本人血洗,我从军,和关东军zhouxuan奋战,盼光复,内战又起。妻随我,兵败后飘离又聚。意回乡,废墟不能容我,此地不可久留,随流南下,如能苟延残喘,他目必相见。

  请记,我叫孙承志,乳名大牛,世代贫苦。

  我夫妻走后,你速进村,问到来历时,你说家住和平村,长久隐瞒家庭历史。

  兄弟,有一天我能回到家乡,一定要找一个叫孙二牛的人,请记住孙二牛三个字吧!我们走了。

  你嫂子肚里的孩子也在催促我们,看样子像男孩,我们叫他有望。

  记住我们吧,再见!

  孙二牛进到村里,很快和贾半仙成了家,怕暴露身份,他很少说话。他认为孙承志不会走远,因为孙承志的妻子要临产。他常去乱坟岗子,常去被残墙围着的旧房场。他听老婆讲有关贾家的过去,也隐约觉得狐仙和他有关联。后来在乱坟岗子捡到还不会爬的小男孩,他认为是孙承志夫妻带不走而丢下的,抱回来,起号叫有望。他盼孙承志回来,他要给恩人一个圆满的交待。刘屯出了淹死鬼,他认为是孙承志回来找孩子。他还抱着希望,希望孙承志的妻子也会找来。他偷着给孤坟培土,不让心中的希望被雨水冲掉。

  孙二牛没来过姥姥家,不认识表哥贾铁石,后来隐约知道两家有亲戚,他不敢相认。孟慧英到刘屯后,贾铁石和表妹相认,由于阶级间的障碍,两人比较疏远。因此,孙二牛一直没把近在咫尺的孟慧英和姨家的表妹对上号。

  于慧贤去看孟慧英,孟慧英正在往屋里抱柴,姐妹相见,抱头痛哭。哭毕,又回忆往事,又是落泪,孙二牛和贾半仙极力解劝,二人的悲痛才有所缓解,当说起丢失的于慧莲时,孟慧英家里又是哭声一片。

  马金玲被清河化工学院录取,她想把好消息告诉刘喜,刘喜不辞而别。牛丽没走,马金玲想把被录取的事告诉她。

  在贾半仙的家里,人们念叨于慧莲的名字。马金玲刚跨进房门,就被于慧贤拉住手,上下端详着,然后说:“是不是我想妹妹想疯了,这孩子怎么那么像慧莲啊?”

  马金玲看了看于慧贤,又把全屋的人打量一遍,她没说考上大学的事,而是默默地离开。

  回到家,马金玲从箱底找出母亲穿过的旗袍,还从旗袍里拿出一个信封,悄悄走出家门,把两样东西交给了于慧贤。

  见物生情,于慧贤的悲痛无法言表,单说于慧莲留下这两样东西的经过。

  于慧莲想把真实身份告诉马向勇,但由于阶级斗争的残酷性,拖到有了孩子也没敢说出来。于慧莲回娘家找亲人,马向勇翻出于慧莲的旗袍,从面料的质地上判断出于慧莲的家庭很富有。于慧莲回来后,马向勇追问她,让她说清历史。于慧莲背负着失去亲人的巨痛,马向勇不留情面的逼问让她雪上加霜。于慧莲沉默了,痛苦的沉默使她话语很少,夫妻间无法沟通,马向勇内心的疙瘩起结越大。马向勇不去想妻子不暴露身份是有她的难处,而是恶语相加,把狗屎往自己老婆头上泼。于慧莲忍受不了,曾产生离开马向勇的打算。可她舍不得幼小的女儿,又感到怀上了新的生命,只好咬咬牙,把身世告诉了马向勇,以求得丈夫的同情和理解。想不到马向勇唉声叹气,说自己上当,掉进了无法挣脱的陷阱。于慧莲的心往下沉,情绪更加低落,有时还没有因由地发火。如果此时马向勇给她一点点安慰,让她有一点点安全感,于慧莲还会像鲜花一样灿烂,而马向勇用这样的话告知他:“你的身世不被查出啥都好说,如果查出,你立刻给我滚出去!我可不跟地主资产阶级背黑锅。”

  马向勇越不想背黑锅,他的思绪越乱,偏偏又实行合作化,贩马的生意也做不成,心情不好,从马上掉下来,摔伤了腿。

  按理说马向勇受伤完全是自己造成的,他却迁怒于老婆,于慧莲把可口的面汤送到马向勇的嘴边,被他打翻在地上,并且说:“找了你这样的女人,等于倒八辈子血霉,我得不了好,还得连累孩子!”饭碗摔碎在于慧莲面前,于慧莲的心也碎了,但她还是把马向勇伺候到下了地,也生下儿子马成林。

  有了一双儿女,马向勇没有改变对妻子的歧视,而是变本加厉,时不时地说于慧莲误了他的前程。于慧莲强忍着,丢不下两个年幼的孩子。

  肃反时,马向勇自认为看准了风向,为了保全自己,他帮老婆找到出路:“咱俩离婚,你投案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无产阶级会给你出路。”

  离婚!两个孩子太小,于慧莲舍不得。舍不得也得走,瘸子的家再也容不得她!她去哪?她的亲人在哪?这个世界找不到,她想到另一个世界。

  一根麻绳把于慧莲悬在门框上,幼小的马金玲抱着母亲的腿哭喊,童音稚嫩,一口一声妈妈。……

  炕上有一件旗袍,是于慧莲娘家妈亲手缝的,和姐姐的一样,于慧莲把它叠得很齐整,上面放着一个信封。马向勇要把旗袍烧掉,马金玲不肯,她把旗袍抱在怀里,和抱着妈妈的腿一样紧。信封被马向勇扔到院子里,马金玲悄悄捡回来,和旗袍裹在一起。

  于慧莲死后,有人怀疑她有历史问题,为了避嫌,马向勇携儿带女回到刘屯。

  在拉扯孩子的过程中,马向勇感到格外辛苦和劳累,每当孩子在夜间哭闹,他总会想到贤良的妻子。马向勇后悔过,后悔不该逼死妻子,如果在肃反时把她带回老家,妻子的历史会隐瞒过去,他的日子也不会如此艰难。他想再娶,又没有条件。他向往胡永泉那样的生活,也明知无法达到。心中的苦水泄放不出来,慢慢地成阴毒。看到别人过得好,他生气。看到别人夫妻和睦,他忌妒,希望别人妻离子散,过上他或者不如他的生活。哪家死了人,他会高兴一阵子,觉得这样可以替代他的痛苦。马向勇凌辱孟慧英,一方面出于他的生理需要,而受辱者痛苦的眼泪会使他得到心理上的满足。他的苦乐观总是以极端的自我为坐标,没想过他给乡邻、给亲人、给儿女带来的灾难性痛苦。马金玲渐渐长大,马向勇从孩子眼神中看到善良和对生活的渴望,受过打击以后,心里才有了自责的感觉。越来越觉得对不住妻子,越觉得该把儿女培养成人。他是村里为数不多让两个孩子都上学的家长,马金玲考上大学,成了村里最有出息的人。

  就在马金玲走出家乡时,意外和亲人相聚。然而,马向勇没见妻姐于慧贤,更没脸和孟慧英着面。

  刘屯人说,村里出了三个说话困难的人,除孙二牛外,一个是刘强,再一个是马向勇。

  孙二牛有了孙子,话逐渐多起来。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老工农的村仇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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