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爷怕什么!真要公论此事,爷相信朝堂之上必然有许多官员会赞同爷今日的做法!想那妖道凭什么这么耀武扬威!竟敢不将皇阿哥放在眼里!还不是因为皇阿玛昏聩,将这样一个既无真才又无实学的东西留在身边,还宠信到如此地步!如今”
“主子,这样的话且不可再说了!虽然这是在自家宅子,可是还是要小心为上,这样忤逆的话若是让皇上知道了”
“爷不怕!爷说的都是实话,多少大臣心里都同爷是一样的想法!如今八叔已经联系了蒙古诸部中那些识时务的王爷又联合了京里有见地的大臣们,就连隆可多年羹尧这样曾一心向着皇阿玛的奴才也都倒向我们,待时日一到大事做定,我又有何惧之有!今日我虽然是先斩后奏,但凭那妖道平日的德行,理亏的自不是我!至于皇阿玛那里,他从未将我放在心上,如今我做不做此事,他对我的评价都是一样的,在他心里永远只有大哥,只有那个女人所生的儿子,如今那个女人醒来,他自然是”
当晓雪站在门外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冰冷之极。要不是翠竹的搀扶,晓雪定然是无法站稳的。只听翠竹小声问道:“主子,可还要进去?”
晓雪站定后,嘴边浮起了苦笑,摇了摇头,对翠竹轻轻言道:“先扶我去前厅坐一会儿吧。你让人进去通传,吩咐三阿哥过来见我。”
“是。”
晓雪坐在前厅的主位上,心里有的只是无尽的哀戚,一直不想相信弘时变了,可方才听到的那些话不由她不信!为何弘时会变成这样呢?若不是因为胤禛百般的不放心早已让侍卫不露声色悄悄地控制住弘时的宅邸里的侍从,若不是自己方才吩咐翠竹不让惊动任何人然后悄然来到弘时的书房门前,必然不会听到这些让人心寒的言辞!那个和自己一向亲近的孩子竟然称自己为“那个女人”,若不是亲耳听到,晓雪永远不会相信,究竟是什么使得这个曾经良善的孩子变成这样?
“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恭祝娘娘金安千岁。”一声请安的声音打断了晓雪的沉思。
晓雪看着面前正垂首跪在地上恭敬请安行礼并无一丝不妥的弘时,想着他方才对自己的称呼,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起来吧,你可愿陪额娘说说话,让额娘好好看看你?”
“儿臣谨准懿旨。”弘时起身,然后大方地站在了一旁,但脸上神色淡漠,垂下眼睑,虽然面上恭敬,却无任何亲近之意。
晓雪望着他并未改变太多的容颜,想着记忆里的那个孩子,有些黯然喚道:“小石头”
听的这声记忆中的呼唤,弘时的身子不禁一震,但脸上的神情并无丝毫变化,还是冷然地垂首站在一旁。
晓雪也察觉到了他的震动与挣扎,遂只是继续亲切真挚地说道:“额娘从醒来后最为惦记的就是你们几个孩子,可是我身体并未痊愈,你阿玛怕我担心你们再伤了身子所以一直瞒着我你们的事。前日我刚得知了你大哥的事情,心里很难过,我昨日去见他,起先他一直不愿让我看他脸上的伤,后来我和他谈了许久,我告诉他我还像从前一样只要他好他高兴并不求他有世人眼里的富贵和成就,时儿,我对你的想法也是一样的,你懂吗?”
“皇后娘娘的训诫,儿臣自当牢记。”说得规矩有礼,但垂首拱手的模样所散发的淡漠疏离却更甚方才。
晓雪起身,拉起他的手,轻轻言道:“不,时儿,这不是训诫,这只是一个母亲的心声。时儿,额娘来了这许久,你都没有认真地望过我一眼,亲切地喚过我一声额娘。难道知道额娘久病醒来你不高兴吗?还是因为这些年的分别,就使得我从小便疼爱不已的小石头与从前不同了吗?”
弘时想要挣扎着放开晓雪的手,可晓雪却不放,只是缓缓说道:“时儿,你若是心头有委屈你不妨和额娘直言,我不愿看着我记忆里的那个善良少年变成现在这模样!”
这一刻弘时心里涌起了许多的愤恨,他知道只要自己下狠心一点都不顾忌是否伤了眼前的女子,他定然可以甩开她的手,但是想起那些模糊的画面——从前这个女子曾给过他的温暖,他迈不过这一瞬的心头挣扎,遂他虽然非常不情愿但并未用力挣脱她的手。
一直未听到弘时的回答,晓雪无奈,只能用手欲托起他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却不想弘时却恼恨地一把打掉了晓雪的手,乘势抽出被晓雪握着的手,笔直跪下道:“儿臣方才无礼,请娘娘不要介意。从前的事情,儿臣都记不太清了,娘娘也不必放在心上。”
晓雪轻轻叹息,“时儿,额娘不知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是额娘永远都忘不了记忆中的那个孩子,不管是他刚出生的可爱模样,还是他慢慢长大变成一个讨人喜欢的男孩,还是之后他变成一个善良淘气的少年,我爱着那个孩子,就像喜欢你大哥一样爱着他,额娘只希望他好,他快乐,不愿意他和他的阿玛赌气,更不愿他被有心人利用,到头来伤人伤己”
弘时依然垂首,沉声言道:“娘娘想说什么直说吧,儿臣知道如今不论儿臣做什么父皇都看不惯,如果娘娘是为了代父皇来训诫儿臣的,儿臣自然不敢相驳。但若此番娘娘是因为王一鸣的事情而来,儿臣希望此事能够在朝堂公论,而非因父皇的个人好恶私下惩戒儿臣!”
晓雪痛心不已,只能喃喃问道:“小石头,你竟如此厌恶我吗?为了什么?难道只因为我是你大哥的亲生额娘?难道我不是你的额娘吗?难道你小时候我没有亲过你爱过你护过你吗?那些年我待你难道不好吗?还是我曾对你和你大哥心存过偏袒?你如今一定要与我生分至此?连一声母后,一声皇额娘都不愿喚我吗?”
听着这些话的同时,弘时也不由想起那些温暖的场景,此刻他心头难抑绞痛,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握起,一会儿才压下复杂的心绪淡淡言道:“娘娘方才所说是冤屈儿臣了。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儿臣尊称娘娘也并没有错。若是论理,皇后娘娘自然是儿臣的母后,儿臣的皇额娘,儿臣没有故意不喚的道理。”
“时儿,难道那些心里的话你不可以对额娘说吗?究竟是为何你要如此与额娘生分?额娘还记得,你四岁时生病的情景,那时你烧了两日两夜,我便坐在你的床前陪了你两个昼夜,没有合过一眼,只因不放心你,不管是喂药还是为你换额头上的帕子我都不假手他人,只因你梦里喃喃地唤着额娘,或许…你已经忘了,可额娘却清楚地记得你烧退的那刻额娘心头的欢喜;额娘还记得,你六岁时做了噩梦不肯再入睡的模样,那时你哭闹不止,无论丫头还是奶娘都拿你没法子,后来奴才一给我讲,我便立即来到你的床前,一开始你也拉着我的手不肯睡,后来我不断地给你讲故事给你唱歌,就这样折腾了足足一夜,你便拉着我的手不知不觉地在我怀里甜甜地睡去,或许…你已经忘了,可额娘却清楚地记得你在梦里睡得甜美的样子;额娘还记得,那个十岁的少年,为了救一只受伤的小鸟,不惜在大冬天脱下自己的寒衣,只一心的呵护那鸟儿的样子,那认真急切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或许…你已经忘了,可额娘却清楚的记得你拉着我的袖子要我救它的真挚善良的模样;额娘还记得”
弘时咬住嘴唇,压住心头此刻升起的那股与记忆交叠起来的温暖感动,不禁抬起头,恼怒道:“不要说了!情,固然忘不了,可恨,更无法让人忘却!”
“时儿,你说什么?你恨我吗?”
目视着眼前女子不再年轻却依旧慈爱的脸庞,望着她眼角挂着的伤心泪滴,看着她眼里升起的痛心和不解,弘时竟感到不舍,他恼恨自己如此心软,于是硬生生地别开头,不愿心头的刺痛逐步扩展,强压下方才涌起的那些感动,咬着牙狠心说道:“你曾做了什么,难道你忘了吗?你以为你待我好,便能抵消你过去的罪孽吗?”
望着他如此,晓雪此刻更加不解,“你此话是何意?”
“何意?”弘时看向晓雪,冷冷一笑,眼里竟是讽刺和愤怒,“我的生母是谁?又是怎么惨死的?你以为你们真的可以瞒我一辈子吗?为什么在阿玛眼里大哥做什么都对,我做什么都错?我从前不明白,后来我才明白只因我额娘出身低贱不被阿玛看重,阿玛轻贱她所以自然也轻贱她生的儿子!而我额娘的惨死,是你所害,你自觉对我不起,遂才对我有几分怜惜,可是如此?可即便如此,当阿玛提出要将我过继在你的名下,你还是不要我,你为何不要我?只因你知道大哥还在,而我如此低贱的出身,怎配成为嫡出正统,做您的儿子?”
晓雪望着他,既感心疼又觉可悲,少顷方才言道:“小石头,我不知你怎会误会如此之深!不管你信不信我此刻所言,我都要告诉你真相。你的身世,你亲生额娘的死,这些我都无意瞒你,却也没有必要刻意提起。那不是什么愉快的过去,让你知道只能让你伤心一场,并不能给你带来丝毫快乐,何必要重提往事。若是你无意得知想要追问于我,我必不会瞒你。你亲生额娘是别庄的一个丫头,你阿玛那时心情不好,一次酒后乱性便要了她,后来便有了你,再后来你额娘生你而离世,你阿玛便从别庄将你抱了回来。至于你额娘的死,并没有人害她,她是难产而死,这是你阿玛亲口告诉我的。在这之前,我从不知道你的存在,至到你阿玛抱回你的那刻,我才知道这么一件事。我也曾为得知此事伤心过,并非因为你,而是因为你阿玛曾经的风花雪月,但我从未因此嫌弃你,我是从心底接受你的,并因你刚刚出生而亲生额娘便离世更怜惜你。再后来你阿玛便将你过继在李氏名下,这样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有人去追究这段往事,因当时李氏被禁足,在时间上,只有她最适宜成为这个人选。至于后来你大哥去华山学武,你阿玛确实问过我是否要你和你二哥中之一,我没有同意,并非为了什么嫡出的名声,只是因为不想让你们二人有高低之别,我希望你们都一样快乐成长,还有一个原因当初我并未对你阿玛明言,那就是我不想因此事与你李额娘再生嫌隙,她不是一个爱消停的人,就是无事也爱生事,若是有了这一茬她必定又要不安生,我不怕她闹事但不愿府邸因此事不宁静。至于你说你阿玛偏心你大哥,我承认是有些,但他也爱你,只是他爱你的方式有时你不能领会。而我偏爱谁,你心里该明白,我对你和你大哥从无高低而言,但比起你已经去世的二哥弘韵,以及你之后出生的四弟弘历五弟弘昼,你比他们三个都更得我的怜惜,这个你心里应该清楚。”
弘时看她说得真挚,也不禁动容,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我额娘真是难产而死?可据我所知,她是被害身亡的!”
晓雪望着他的眼,没有任何闪烁,“你亲生额娘的事,是你阿玛亲口告诉我的,我一直都信你阿玛所言,所以我从未去查实过。我自问这些年对得起你阿玛的每个侍妾和你阿玛的每个孩子。若是你额娘在世,我也不会为难她,也会善待于她的。小石头,难道你不明白我的为人吗?我有什么理由要害你额娘?”
见弘时眼中仍然有怀疑,晓雪问道:“小石头,此事是谁告诉你的?你又是否自己去求证过呢?”
“是”八叔,记得八叔当时例举的事实,分析的道理,丝丝入扣,分毫不差,不仅晓之于理还动之于情,八叔当时还说:“弘时,八叔待你好,就是因为八叔总觉得你同八叔一样,都是命贱性强之人,老天虽然不公,给不了我们一个高贵的额娘,也给不了我们父皇的偏爱,但我们都是要强的人,我们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为自己赚得一片自己想要的天下,得到世人的敬仰和爱戴,所以”弘时思绪至此,不由心生疑虑,难道此事是八叔说谎骗了自己?可想到八叔说此事时的情真意切,这些年对自己的关爱,这些日子处处为自己谋划,比自己的阿玛待自己更好更亲,便又觉得不可能是八叔骗了自己。可是望着眼前的女子,他也觉着她问的不是没有道理,既然她可以宽容对待所有阿玛的女人,为何独独容不下自己的亲生额娘?可是为何她对自己要比对待阿玛其他的孩子都好?难道只是因为怜惜自己不是因为愧疚吗?她方才说的虽然在理也不似谎言,但如果这是一个弥天大谎那么早在很久之前她应该就想好说辞来答复自己了。八叔和眼前的女子必定有一人说谎了!而此刻,弘时更不愿相信欺骗自己的是一向待自己极好的八叔,可是想起从前这个女子待自己的情景,便又觉得骗人的不会是她!但此事只可能有一个事实,究竟是谁说谎骗了自己?弘时不觉沉思了起来。
晓雪望着弘时陷入思绪,却不答自己的问题,便猜出了问题的答案,“时儿,此事是谁告诉你的我已然猜到。要得知此事真相究竟如何,不妨你陪我进宫,我们当面找你皇阿玛把此事的原委说清,你也将是谁告诉你的如何告诉你的说个明白,可好?”
弘时听闻此言,本能反对,“不必了,儿臣自会搞清事实始末的!”如果此时他进宫说清始末,以皇阿玛的敏锐,那么八叔与他一同筹划之事便无法隐藏。而现在还不是将一切说明的时候,因为八叔那边还需时间准备。眼看筹划许久的大位即将唾手可得,何以能在此刻为这么一件陈年往事功亏一篑!
见弘时如此执意地反驳,又躲开自己的眼神,晓雪便看穿了他为何想要隐瞒的心思,于是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小石头,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阿玛这么精明的人,怎会坐视他的政敌攻击他而无所防备?”
此语直击弘时心头,弘时惊诧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但长久的训练还是让他稳住了神,一会儿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您说什么,儿臣听不懂。”
晓雪望着他的眼,既感到心疼又感到担忧,“弘时,你八叔他们存什么心思,不要说你阿玛,就是我,也想的明白看得清楚,难道你会不懂吗?如果他们对你许诺了什么,你觉得能实现吗?且不说你八叔正在壮年,又有儿子弘旺做嗣,就说他们之中还有你十四叔,在朝中也曾名声鹊起,他们凭什么将好不容易夺得的一切交付于你这个毛头小子!那毕竟是皇位,不是一个糖果,说让了便让了!这些你没有想过吗,孩子?他们对于你究竟是在利用还是真的有心相帮?而你又对你们这次行动的成功有过几分评估?若是失败了,是什么结果,你想过没有?而你,有没有顾忌过你阿玛?你想过他知道后是如何的伤心吗?不管你是成功还是失败,你有这样的行为会多伤他的心,你有想过吗?”
弘时不禁跌坐在了地上,此刻再也无法抵赖,他明白如果眼前的女子对所有事情都如此清楚,那他们这次势必不会成功,因为皇阿玛只会比她知道的更多预谋的更远!
良久。
坐在地上的弘时才勾起嘴角,对于失败虽然不甘心但也已经接受了命运给予的就此终局的结果,浮出一个哀凄之极又淡漠渺远的微笑,“父皇想要怎么处置儿臣?您是来替皇阿玛传旨的吗?”
晓雪站起,一面弯腰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弘时,一面温柔劝道:“小石头,此刻回头,为时不晚!你阿玛虽然为此生气伤心,可是他心里还是顾念着你们的父子情分。我来不是为了惩戒你也不是为了训斥你,我只是想见见我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现在,我已经明白了几分。可我还有些不太明白的事情,想要问你。”
弘时没有拒绝这温暖的手,但也没有借力站起,而是又跪直了身子,心头感受无比复杂,一会儿嘴角才浮出一抹苦笑,带着伤感地的语气问道:“您还想知道什么?”
晓雪见弘时如此,心里不忍,于是蹲在他的面前,抚着他的面庞,柔声道:“我想知道那个曾经心地善良连小鸟都不忍伤害的少年为何要背负谋逆反上不顾亲伦如此巨大的不忠不孝的罪名伤害他的阿玛?甚至不论成功与否都要冒着被史书鞭挞的风险也要做这样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乱臣贼子?真的只是因为帝位太诱人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弘时轻轻一笑,有些无所谓地说道:“因为有人告诉他,只有获得帝位,才能获得尊严!只有获得帝位,才代表一个男人的成功!而他的父皇心里根本没有他,他做什么都是错!他一直不被父皇喜爱,政见又时常与父皇不合,没有机会成为父皇心里的那个人,而想要得到所有人的尊重,想要实现一个男人的抱负就必须靠自己的努力得到帝位!所以他不用怕他的父皇伤心,因为他从未做过让他父皇高兴的事情!而现在有人鼎立相助替他谋划帮他打算,一切看来都是水到渠成并不是遥遥无期难以实现的,他为何不能放手一搏?为何要瞻前顾后当断不断地为那些不值当的事情放弃?他为什么只因为出身不够高就此认命认定自己比他的兄弟差?况且他的父皇就是站在他眼前的榜样,因为他父皇的皇帝宝座也来路不正,也并非靠正路得来!只是因为自己的谋划才得到的!您觉得这些理由足够了吗?”
晓雪看着他的眼里都是柔情,可是口气却无比严肃道:“小石头,你阿玛的位置来路是否正此话再不可说!特别是你阿玛面前!因为你这样说势必会让他生气也会狠狠伤了他的心的!我晓得你八叔他们对此心头有怀疑,对你也不知说过什么,可是你是你阿玛的儿子,理当要维护他的!”说完,晓雪突然觉得腿蹲得酸麻极了,头也感到有些眩晕,真有些支持不住,不由晃了□子,弘时见状不及思索忙伸出手扶起她,等反应过来时他反而有些不自在,心里也有些矛盾,脸有些微红,欲要放开但又有担心她的身子稳不住不敢放开手,晓雪见他如此,心里安慰了不少,不由欣慰地抓紧了他的手,借着他的力,索性席地坐了下来,弘时见她如此,明白她这样做是为了方便和自己说话,不由关切地提议道:“您身子不好,地上凉,我还是扶您坐到后面的椅上吧。”
晓雪拍着他的手,高兴地答允道:“好,你扶额娘起来,额娘还有话同你说。”
“是。”
扶晓雪坐好,弘时才按礼恭敬地站在一旁,晓雪见他如此也不勉强他坐下,悄悄换了口气压□体的不适,才继续亲切道:“小石头,你是个好孩子,我现在还是这么想。你从小心头就渴望得到更多的温暖和关注,但这些年我身子不好没能好好关心你,你大哥又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也无暇关心你,而你阿玛忙于政事也对你疏于照顾,这么些日子你心里有委屈,额娘能理解你。而你八叔他们给了你最需要的温暖,但你要知道,他们的心思并不单纯,他们给你这些温情是为了利用你而不是因为真心实意的爱你。而你自己,这些年来又是否好好想过你真的要皇位吗?”
见弘时急于回答,晓雪用手抵住他的唇,“不要着急,听额娘说完。”
看弘时颔首,晓雪才继续说道,“这些年来,你是否好好想过皇帝除了是这世上权势最大的人他的肩上还肩负着怎样的使命?作为皇帝应该做些什么才对得起列祖列宗,才对得起这个称号?你如今的政见与你阿玛不合,处事风格不同,是因为你们性格不同还是因为你们看问题的角度完全不同?你们对这些问题的判断不同意见不一致是否是源于做事的经验的不同?凭你现在的能力和年纪、经验和历练,你觉得你可以担当这样的大任吗?而你想要皇位成为皇帝是因为你觉得只有有了这个平台才能实施你的政治抱负和远见?还是仅仅因为觉得做皇帝有尊严表示成功能从此得到你从小就缺少的关注和尊重才想要做皇帝?还是只因为不甘心,不甘心你阿玛一直不重视你,不甘心你阿玛喜欢你大哥多过于你,所以与你阿玛一直赌着一口气,想要向你阿玛证明你自己,想要借此向世人向你阿玛证明你的价值?
还有你亲生额娘的事情,你是否查实过?为何会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人云亦云?你有没有想过去向你阿玛证实此事?而你八叔为何提出要帮你夺位,仅仅是因为怜惜你生世与他相同,还是想要利用你?而你们若成功时局会如何变化,你又该如何应对?而如果结果是失败你又要付出什么代价,你又该做何准备?还有,王一鸣的事情你究竟源于什么心理?是因为你不平你阿玛对他的宠信,还是因为王一鸣做了什么有损你面子的事情,或是仅仅是因为你受人挑唆和蛊惑?你杀王一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阿玛会震怒?而你是否想过该如何化解你阿玛的怒气?是主动承担罪责以诚意减轻你阿玛的怒气,还是领着所有对王一鸣有忿忿的臣子给你阿玛上表强调你的正确来表明你此举的恰当?但如果要用朝廷公论的方法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一个让你阿玛也不得不服气的说法,那你为何不走这样的程序用国法杀王一鸣?不用此法,是担心太过艰难不会成功还是因为你今天所作所为只是一时冲动并未好好思量?
如果这些你都没有想过,小石头,你不妨好好想想,在你想清楚这些问题前,额娘告诉你,你没有资格做皇帝!因为你并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也不清楚用什么方法去获得你最想要的东西,更没有足够的经验和判断力去判断你周围的人和事!你还太年轻,难免年少轻狂甚至鲁莽冲动,缺乏一个成大事所要具备的一些必要品质!退一万步说,即便让你们侥幸成功,而我们又假设你八叔十四叔他们都是没有私心的大好人,都愿意成全你让你成功登上帝位,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能力能治理好这个国家,能巩固住你得来不易的皇权,能不让任何有谋逆之心的人挑衅你的权威吗?”
晓雪压住心口突然涌上的不适,仍然望着身旁的孩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石头,这些问题,你都该好好想想!其实,这些你不该在现在我说了才想,而是当你八叔蛊惑你的时候你就该好好想清楚了,现在想已经晚了,你知道吗?”
弘时虽然极不甘心,但却无力争辩,他确实从未细想这些问题。细细想来,他确实认识不够,准备不够,甚至有可能就如皇额娘所说,只是被人蛊惑利用了!如此想来,不禁惊出一身冷汗!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晓雪也不着急,静静坐在椅上等着弘时将问题一一想仔细想清楚了,再提点他如何给胤禛认错,好让胤禛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是头越来越重,心头难受的感觉也比方才更强烈了起来,不知不觉中,晓雪便失去了意识
就在她倏然昏倒滑下椅子的那刻,弘时下意识地扶住了她的身子,一声充满着紧张和担忧的“额娘”不由脱口而出,可惜,此时失去了意识的晓雪没有听到,而紧张喚人上前救助的弘时也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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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雪睁开眼时,第一眼便看见了胤禛正紧张地瞧着自己,眼里难掩担忧和心疼,晓雪就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了,可想到昏倒前的情景,她还是不由喃喃问道:“禛,时儿呢?”
听了她的话,胤禛的眉头蹙得更紧,就这么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显然是在生闷气。
晓雪轻轻推了他,劝解道:“你千万别为难孩子,我昏倒和时儿一点关系都没。”
听到这儿,胤禛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愤怒冲口而出,“怎么没关系?这个孽子!若不是他杀了王一鸣,你怎会”
晓雪捂住他的嘴,劝慰道:“这是意外,你别乱联系!我之前和孩子说得好好的,我知道你对他做的事有看法,但这些年他心里也存了许多委屈,我们给他的点时间,他一定能想明白该怎么做才是对的。”见胤禛不说话,晓雪握着他的手撒娇求情道:“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胤禛牢牢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可眼里的担忧更甚方才。
晓雪见他不依,故意嘟着嘴委屈道:“你这样看着人家也不说话,人家会怕的!人家胆子小,可禁不住你吓!”
胤禛闻听此言,再难掩心头的气怒和担忧,“人人你都放在心上,就是心里没有我!你是不是真的这么不把我放在心上?出宫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就算是为了惦念我你也要顾念自己的身子!你就是这么顾念你自己的身子的?”
晓雪嘟着嘴,这次是是真的觉得委屈了,“我怎么了吗?哪里没把你放在心上?不就去和孩子说了几句话吗?没想到就”
见她丝毫悔改之心也没有,胤禛更动气了,忿忿地说道:“今日太医同朕说,如今你的身子根本再经不起一丝波澜,最起码得静卧一个月,否则恐有性命之忧!今日昏厥前你的身体必定难受得紧,而且这难受还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你忍了多久瞒了多久你自己心里明白!你若是顾念自己,肯早说,定不至于到现在这步田地!”
晓雪听了这话也不由被吓住,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如此严重!胤禛的心思她最是明白不过,她的身体情况一直是他最为担心的事,如今这样,叫胤禛怎能不担心不生气?她能了解胤禛心头有多少难过有多少担忧,只好和他急切地保证以期能稍稍安他的心,“从今天起,我保证那儿也不去,就乖乖地呆在你身边,好好养病调理身子,你莫要担心!”
“从现在起一个月内,你就是再相求,朕也不会心软让你出宫更不会让你见任何人!”
晓雪明白他强势背后的浓浓担心,遂调皮应道:“好!只要你息怒,我乖乖做你的禁徒!你要我喝药我就喝药,你要我吃饭我就吃饭,你要我歇着我就歇着反正你想如何欺负人家,人家都认了还不行!”
胤禛听她这么说,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晓雪才不怕他这模样,只是笑着撒娇问道:“禛,你说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我还以为你从来不晓得呢!”他还在气头,气还未消,口气自然不好。
晓雪也不介意他的气话,只是继续甜甜地笑道:“我就算什么都忘了,也忘不了你待我的心!我做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不要再生气伤心,就算你心里再生孩子的气,终究也还是爱着他的,也是惦念他的,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吗?这次我们耐心地把孩子心里所有的结都打开,让时儿永远成为那个我心目中的好孩子,好吗?”
胤禛看着晓雪,没有说话。
晓雪摇了摇他的手臂后,他才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道:“你好好将养身子,那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见胤禛不松口,晓雪继续道:“你这态度,我不能安心,如何能好好将养身子?你若要我安心,就千万不要让我担心,好吗?这段时间,我可以不见任何人!可是你信我,我今天和时儿好好谈过了,他确实有错,但是他心底还有良知。时儿本性善良,这点我信他并没有变,他只是太年轻,做事鲁莽,容易受人蛊惑,很多事情其实是有误会的,只要解开那些误会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若不是我今日身体撑不住,我信时儿最后一定会愿意陪我回宫向你认错的。禛,你千万不要一味地责怪他,好吗?”
胤禛望着晓雪眼里的执着,察觉到她脸上的倦色,顾念着她的身子,这才艰难地说道,“只要你答应我好好调理身子,我答应你暂时不会怎么样他的。”
“嗯。”晓雪开心地颔首,然后再也撑不住气力再说些什么,但还是打起精神娇笑着央求他,“禛,你上-床来抱我睡一会儿,好不好?我有些累了,还想再歇会儿,可人家想躺在你怀里入梦。”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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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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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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