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村绍巴自持为名流,所以从不接纳好似孟昭德,德川家康这类“乡下人”,听说传授过一段时间技艺的弟子天草时秀投奔孟昭德后,还曾传书断绝师徒关系,他自己则是一接到关白的邀请,就屁颠颠的去做了文法师父,还希望借此登上政治舞台,大展拳脚。这些事迹孟昭德如何能不知道,所以借机挖苦,里村绍巴也明白得很,干脆低着头,不理睬孟昭德。见里村绍巴不睬他,孟昭德又转而和黑田孝高说话,他开口问道,“如水先生听说近年把家事都交给长公子,自己乐得自在,往来各地佛寺修禅,怎么三成小儿也找到借口了么?”
黑田孝高哈哈笑道,“憋死了,坐在这里五日了,才来一位痛快人,当前局势也就左府敢叫他为三成小儿啊!”孟昭德解释道,“如此月黑风高,无人知晓境界,我们落入他手,不说别的,就是一个谎称急病,我们也必须要死啊,既然活命难保,不如死前骂个痛快。”黑田孝高越听越兴奋,把身子凑近了几步说道,“正是此理啊,那三成小儿,心眼和针柄一样,你道他为何来擒我,我说与左府你知道,你也要笑死了。”孟昭德赶紧点头道,“愿闻其详。”黑田孝高于是说道,“文禄之役,犬子不是带兵赴朝么,哎,可惜连战不利,我想本家之事不能丢人丢到天下去,就上书太阁,太阁许我两次赴朝助阵,结果一日我和笔头(浅野长政)正下棋关键之子呢,那三成小儿不解风情,来和我论什么军情,我叫他等会,说下完关键这几目再说,结果他就气跑了,后来就进谗言,说我如何如何,我便回来解释,他又借机说我丢下战事,临阵脱逃,嘿嘿,太阁他老人家就怪罪我了不是,罚我在弘愿寺剃度,让出家督之位,这倒无所谓,可那三成小儿偏偏诬我,说我和关白联手,有心造反太阁,在寺内藏有兵甲,这京都一亩三分地都是三成小儿说了算,他藏些破刀枪有何难?这不便把我抓进来了,可怜我啊,在寺里一住一年,正修行的起劲呢!”
孟昭德听罢,果然如黑田孝高所料,笑的前仰后合道,“这...这...这三成小儿,笑死我了,天下谁人不知他不晓兵家,还诬你造反,这京都现在早非重地,你若在京都造反,西面大阪城有兵马五千,伏见城还有三千,另二条御所,佐和山,总兵马不下一万五千,好个天下第一军师,背了个如此于兵法道理上不通的黑锅。”黑田孝高也是狂笑,两人正损石田三成损的起劲呢,突然暗处闪出一人来,气鼓鼓的舞刀直劈牢门,两人一看,正是石田三成,只见石田三成脸涨的通红,手舞太刀恶狠狠的吼道,“够了!够了!太无礼了!来人啊,把孟昭德这个通敌造反的拉出来,我要亲自拷问,待太阁殿下政令处死之日,我...我亲自持刀!”
孟昭德起身冷笑道,“若要死于你手,只怕你还没有配斩我的刀!如水先生,暂且别过。”黑田如水也冲着石田三成冷笑道,“好啊!你且去,待要看看死得死不得,若死不得,三成小儿,你我今日之事,早晚必报!”石田三成反击道,“你放心,三成再不才,也不敢小窥天下第一军师,你入得此处,我便不会叫你出的去!”说罢招呼人架走了孟昭德。
孟昭德被架着来到了一处庭院里,他刚要开口叱责石田三成,就见两名兵卒端着大盆过来,噗的一声,盖头浇下去一身的冷水,孟昭德哈哈笑道,“好痛快!三成小儿,你诬陷忠良,却还知道先给我解解暑,好得很!好孝心!”石田三成怒道,“这盆水后面还有鞭子呢,教你知道厉害!”说罢一扬手,早有左右的小卒手举皮鞭,啪的一鞭子就抽到了孟昭德身上,孟昭德本来身沾冷水,这被鞭子一抽,水花带动绽开的皮肉,鲜血四溅飞射,登时钻心的苦痛,孟昭德咬着牙,一声不吭,怒目圆瞪石田三成。
只见石田三成手举几页纸张喝道,“孟昭德,你说,是不是你和细川忠兴私通,借他黄金填帐,其实是怕他和逆贼丰臣秀次的勾当大白天下,其实你也有份参与造反!”孟昭德拼命斥道,“八格牙路(再想不到比这更经典的骂人话了)!我何时与细川忠兴有金钱往来,你要诬陷于我,尽管来!要屈打成招,万万不能!”石田三成吼道,“好硬的嘴!再给我抽!”
小卒听到,抬手就是一鞭子,孟昭德又是一下撕心裂肺的疼痛,刚要再骂,紧接着右侧站立的小卒一鞭子追了上来,连续两鞭子,孟昭德几乎昏死过去。牛皮鞭子沾水,堪称绝配,三鞭子过后,孟昭德胸前已经没有好肉,气若游丝,求生不得,石田三成见状,大吼道,“想装死逃避!好啊!藐视太阁政令,拒绝交待罪行,光这就是死罪!给我狠狠的抽!”
两个小卒一听,可来劲了,抖擞精神扬手就要打,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声巨响,厅外站立的几个卫兵狠狠的撞到了山石上,只见一大和尚身形魁梧,一手持朱枪,一手持太刀,左右开弓,瞬间就放倒了十几个士卒,抢步来到孟昭德身边,手中朱枪一搠,两个持鞭小卒登时拦腰断裂,变成了四瓣。石田三成一见就气不打一处来,可也不敢当着此人拔刀,只好后退了几步,大声喊道,“果然是要造反了!竟然敢带着兵刃直闯奉行府!来人啊,把反贼拿下!立功者重赏一千金!”
府内庭中的卫兵一听,各个精神抖擞,手持长枪就冲了上来,那大和尚正是孟昭德贴身护卫长惠隐院,这般养尊处优的少爷兵他哪放在眼里,只见他微微冷笑之后,手中朱枪就挥舞起来,这条长枪在他手中,好似神龙一般翻江倒海,枪尖似獠牙,月光之下冷森森画出一道道银光,片刻之后,杀入内庭的几十个士卒便身首异处。躲在远处的石田三成见大势不好,抽出腰刀在手,咬咬牙引着几个护卫要退守外堂,惠隐院眼观六路,早看在眼里,哪容他离去,一个箭步就追上堵住,手腕一翻,朱枪串丸子一样串倒了面前的几个护卫,剩下护卫见状,不愿无谓牺牲,各个扔掉刀枪,跪地投降。
石田三成哪见过如此天威,吓得两腿发软,噗通坐倒,惠隐院双手举枪,当空就要刺他个前后对通,正此时,从外庭鱼贯而入一队兵马,当首一员大将叫道,“大和尚手下留人!”惠隐院回头看去,原来是权大纳言前田利家赶到,身边还站着本家军师阿倍秀明,惠隐院这才松了口气,手中枪横到石田三成脖子上,没取他性命。前田利家快走几步来到跟前,手握刀柄质问石田三成道,“治部少辅!你我同为殿臣,为何苦苦相逼,我五大老好说也是你之上司,你就如此藐视么!”
石田三成刚才是真怕,现在人多了,尤其是五大老之首的前田利家来了,他便不怕了,准知道自己死不了了,于是扯着嗓子斥道,“我是奉了太阁之命,调查任何与丰臣秀次谋反案有关的人员,你们带兵刃擅闯我府,才是叛逆!若要杀我就快,不然太阁面前我还是要如实禀报!”前田利家一指石田三成道,“太阁那里我自己去说,你说你查处叛逆,我和左府还有其他大人,哪一位不是随着太阁鞍前马后,立下无数功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难道我们都是叛逆了么?好!你今日有太阁政令在手,我不便反驳,既然要查,就都查好了,我现在就解下左府绳索,和他一同入牢房等你审查,但你若再私加刑讯,大和尚要杀你,我就不拦着了!”
说罢,前田利家真的快步走到孟昭德面前,抽刀砍断了孟昭德身上束缚着的绳索,孟昭德此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口中不断往外涌着鲜血(牛皮鞭子沾水,一般五鞭子能让一个壮汉昏迷,十鞭子人就必死,另一种驰名中外历史悠久的刑罚就是打板子,大木板打屁股,三下五下人就会落残疾,十下之内如不徇私,人必死,所以电视中的戏言,类似于‘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一类的,都是胡扯,真那样人早打烂了),前田利家眼瞅难过,心中不免想到自己的光景,同为五大老,位高权重,手握雄兵,难保就不会一样下场!
眼见前田利家动真格的,石田三成就发憷了,其实他心里清楚,丰臣秀吉密令自己调查清理一批京畿大名和武士,为的就是乘机提拔一批直臣,控制京畿的兵权,为已经一岁多的小儿子日后接班,其中丰臣秀吉明令石田三成要着力陷害的,一个是公卿中和丰臣秀次交好的菊亭晴季,一个是丰臣秀次最为尊重的黑田如水,剩下的都是石田三成自己揣测,而且很多人都是他自己不喜欢的,打算整治的,太阁并无政令,莫说这些人,就是太阁的眼中钉黑田和菊亭,一旦事情闹大,太阁也不会出面,还是要自己背黑锅,所以真的不宜办事办死,该留点心眼,而且看前田利家的样子,大汗淋漓甲胄不整,估计是刚入京就被叫来了,前田利家和孟昭德素来不和,此番却真心相救,肯定是同病相怜,有唇亡齿寒之感,石田三成自己掂量自己,还不足以撼动五大老团体,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要暂且妥协,给五大老一个面子。
看着前田利家把孟昭德放下来,差人扶住之后,石田三成大声喊道,“我本来调查细川氏和秀次的串联,结果查到证据,却因为左府出手,相助他黄金,结果证据没了,我这才怀疑左府,但可从来没有怀疑过大纳言,不过此件事情看来也问不出了,就请大纳言将左府带走吧,三成是公事公办,我也知道你们都是重臣老将,并无不尊重的意思,话放在这里,三成日后若有证据,还是要秉公办理的,至于今天的事情,左府相助细川氏逃过制裁,还请大纳言谅解,三成职责所在,必须上报太阁的!”前田利家听罢命人抬走孟昭德,自己也随后而出,离开内庭前回头对石田三成说道,“你需记住,同殿为臣当以和为贵,不然风水轮流转,早晚要吃报应!今日之事你要说,我也要上奏太阁,届时可要看看五奉行和五大老谁人站得住了!”说罢也不施礼,大队人马便离开了奉行府。
孟昭德重伤昏迷,前田利家叫来京城有名的良医看护,直到三天后才渐渐好转,身上的伤口都结疤了,孟昭德也能勉强行走,虽然还不能进食,只能喝些米水,却气色比当夜好了十倍不止,算是鬼门关走回了一遭,待睁眼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孟昭德只见身边坐着数人,各个是面带焦虑,其中阿倍秀明和惠隐院不必说,还有细川忠兴和浅野长政,孟昭德于是开口道,“有劳诸位了...怎么笔头大人也来了?”浅野长政刚要开口,眼泪就忍不住簇簇流了下来,细川忠兴见状,只好替他说道,“左府天恩,忠兴实在难报啊,为了我,您差点丧命啊!可惜,您这一昏迷,京都全乱套了,笔头他...哎,笔头的嫡长子就是这三天被流放了,大纳言中途来过两次,想看您醒了一起上奏求情,可您没醒,就让那三成小儿成事了!”
孟昭德痛苦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拍了拍浅野长政道,“笔头大人,无须过于伤感,好在捡回一条性命不是?长公子去哪里了?”浅野长政一边用手拭去泪水,一边恨恨道,“好在大纳言保全,虽不能免罪,还是流放了,大纳言和太阁殿下说,能登津向一带一向宗闹事,正缺兵源,请把犬子发配那里军前效命,太阁殿下许了,大纳言和在下说,一定好好照顾。”孟昭德这才放心点点头道,“那就一定没问题了,也好啊,笔头大人,这个纷乱的时节能轻松脱身京都去外地,难保不是福气啊。”浅野长政唾骂道,“三成小儿,枉我和他同为五奉行,竟然背后对我下手,还不是看我笔头之位,哼!我俩早就不和,不过我以为都是公务而已,没想到他罔顾天理,挟私报复!”
孟昭德只好又宽慰了他几句,然后才问道细川忠兴,“那件事情都过去了么?石田三成没再难为你吧?”细川忠兴感动的伏低身子,整个人趴到地上,一把拉住孟昭德的手,将他的手高高举过头顶道,“左府生命垂于一线,都还在保全本家,我细川氏何德何能,十辈子修来的大恩大德活菩萨啊,左府之恩我已经报知父亲,父亲说了,愿意为左府每日三柱高香,日夜祈福您长命百岁,身体康健,日后但有差遣,我细川氏无不服从啊!”孟昭德见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阿倍秀明,阿倍秀明会意,赶紧扶住细川忠兴道,“丹后守失礼了,还有笔头大人在呢。”
细川忠兴闻言,赶紧起身,不好意思的松开了孟昭德的手,浅野长政见状,急的喊道,“阿倍先生乃是东国第一军师,怎么就如此小瞧人了,正所谓患难见真情,现在京都人人自危,只有左府挺身而出,为了细川大人竟然能不顾性命,这样的恩德是长政也佩服的,怎么阿倍先生口气里我似个外人一样,当初我掌管甲府,举步维艰,谁人能服我这个毫无军功的人接替左府的位置,可左府闻听后,不但不冷眼旁观,还主动为我推荐贤良,我治理的二十几万石领地才有今日繁荣,我对此事一向记在心中,虽然五奉行和五大老坊间传闻不合,但请问阿倍先生,我浅野长政是在哪次会议上驳过左府的提议呢,还是什么时候针对过左府,难道我这些感恩之举都是假的,我倒是个外人了!好啊,那在下告辞了,反正左府已经醒了,我来此目的达到,就不需送了!”
说罢浅野长政起身就走,孟昭德见状赶紧要拦,一个不慎抻动胸口,长条的伤痕拽的疼痛无比,孟昭德复又栽倒,哎呦叫出声来。浅野长政和细川忠兴见状,赶紧俯身去扶,孟昭德摆摆手道,“笔头大人,我无事,你也不要生气,先生的意思是,咱们都是同殿之臣,本来就不分彼此,丹后守方才失态了,不好看,没说...没说你是外人的意思。”浅野长政懊恼道,“孟大人这样也不怪我,其实真是长政鲁莽,长政道歉了。”细川忠兴也附和道,“不不不,就算千言万语也不能表达左府相助我全家性命的大恩,我方才行止唐突,是我的错,阿倍先生说的对,倒叫我没听出,可让笔头大人误解了。”武士之命,第一要紧的就是尊严,孟昭德和细川忠兴虽然实力有大小之别,但都是丰臣秀吉直属臣子,按说孟昭德开口直言细川忠兴“失态”“不好看”,这是对武士最大的伤害,可细川忠兴听罢不但不火,还赶紧承认确实如此,这就表示他已经臣服于孟昭德,而不当自己和孟昭德是平起平坐的关系了,孟昭德心中一笑,心想这要命的三鞭子没有白挨,日后总算京都有自己的一颗棋子了!m.bīQikμ.ИěΤ
想到这,孟昭德突然问道,“对了,和我一起关押的几位大人怎么样了?”没想到刚刚问完,才转好的气氛又沉淀下来,孟昭德心知大事不好,看着面如死灰的细川忠兴和浅野长政问道,“不会是...不会是出大事了吧?”阿倍秀明见两位大名无法开口,只能插话道,“主上,黑田如水大人他...他去世了。”孟昭德浑身一震道,“石田那个畜生么?”阿倍秀明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道,“是自裁(正史上黑田如水被强令出家参佛,等于变相软禁,从此和太阁恩断义绝,开始频频接触家康,最后参与关原合战的东军,试图先取九州再拿四国,形成三分天下之势,和关原合战胜者夺天下,可惜一生被太阁压制,兵马钱粮皆不足,又有强敌在侧,没成功,虽然战后其子黑田长政被封五十二万石大大名,却终于无力抗衡四百五十万石的德川家康,从此心灰意冷,隐居于自己亲手建立的福冈城内直至死去),这是太阁开恩,允许黑田大人去世前写下的遗书,一封寄给他的娣公子长政大人了,这一封是您的,太阁特别恩旨,没有拆看。”
孟昭德忙接过书信,打开读道,“如水居士谨拜左大臣孟昭德大人知晓:数日前一别,竟成永远,恨不能和左府一争天下,论英雄手段,只能叹生不逢时,无法痛快厮杀一场,如水此去有三大憾事,说与左府知晓,恳求左府相助一二,其一是吾子长政,其天赋平平,意志薄弱,恐有奸人在侧而左右其意,余数十年积攒,毁于一旦,日后左府得见之时,可将如水行事之法相授,保黑田氏血脉不衰,则地下有知,如水仅祝左府福缘绵长矣!自行而助澜者,水也,遇挫而不息者,水也,遇强而愈强者,水也,清己而度他者,水也,开阔而无边者,水也,或为雨,或为雾,或为云,或为雪,随时势而变化莫测,然终不失本性者,水也,为人似水,则通流绵长者也(黑田如水著名的水五则)!左府当以此告知,若吾之后人谨遵此则,行事多效法流水,则吾无忧矣!其二是天下之势,如今太阁垂老,关白煞逢劫难,日后幼主冠位不祥矣!天下动荡之际,吾本欲逐鹿殿上,奈何时不与我,执笔至此,垂泪不已,太阁之后,天下之能者不外大纳言,左府,内府三人而已,左府若要脱颖而出,切记一大要害,心仁则手软,被动则危?,左府做事,以道德秉持忠义,此争天下之大不利也,左府做事,以敌犯我我方才拒之,此争天下之大不利也,须知天下择明主,百姓受利,明主择不善之法,虽青史恶颂,却得民安百年,此方为为天下牺牲小我者也,左府当持此念而天下必定矣!其三是外族之患,如水两次赴朝,深感大明虽强,可惜腐朽必亡,其建州女真族,带甲十万,骁勇善战,朝鲜多用其私下交于我军,能战者马上如飞,箭无虚发,我多受其苦,日后中华变异,不可不防。东陲南部氏,平叛乱,拒外族,保一方太平,可南部氏子嗣无力,南部信直去后,恐无人能监理虾夷之乱民,虾夷之族,茹毛饮血,奔走类虎豹豺狼,山林中动若凶兽,静如磐石,此一支军若南下,奥羽必危。九州自古孤傲之地,全民皆兵,能战久矣,如水夜观天象,将星不明偏主星幼带天光,此五十载内出乱天下奸雄之相也。如此三害,望左府详加对策,方可天下从此太平亦。书及此,门外刀锋已寒,人世于我再无分毫挂牵,如水拜别!”
信件读完,孟昭德老泪纵横,良久沉默不语,最后才吩咐阿倍秀明把书信放好,作为本家珍藏,而后孟昭德问道,“如水先生既死,可罢手了么?”细川忠兴沉重的摇摇头道,“不止如此,还有公卿菊亭晴季被流放越后,公卿山科言经自裁,连歌师里村绍巴和阴阳师安倍久?...”说到这细川忠兴瞧瞧看了阿倍秀明一眼,接着说道,“前者被斩于荒野,后者流放高野山,据说尚未启程,就病死了。”孟昭德叹了口气,安慰了阿倍秀明几句,浅野长政又补充道,“还有各地大名,比如太阁的直臣,但马国主前野长康被勒令自裁(有一本小说叫做丰臣秀吉,开篇就是用前野长康的口气在回忆中国大回转,此人乃丰臣秀吉手下第一重臣,蜂须贺小六的义弟),松坂城主服部一忠和横须贺城主渡濑繁诠也被勒令切腹,同样的还有大垣城主伊藤盛景。”
孟昭德问道,“也就是说都是京都附近的国主和大名了?”浅野长政摇摇头道,“最早我和细川大人也这么认为,可是今日上午颁布的处罚名单就完全都是外地的了,比如小早川大人...”孟昭德抢问道,“隆景么!”浅野长政道,“他已经归隐,没处罚,处罚的是家督小早川秀秋大人,被罚没了丹波国十万石,还有奥羽的最上氏和伊达氏。”
孟昭德点点头道,“嗯,太阁年纪大了,是要收回一些土地的时候了,不过奥羽的土地实际也拿不到手里,我不以为他们也会受罚。”浅野长政道,“这两家各自罚了黄金一万两,也够呛,最起码是两家近一年的收入。”孟昭德苦笑道,“如此倒是无人幸免了,这便看出笔头大人的好来,儿子转去老泰山门下,反而是福气(浅野幸长的夫人是前田利家的第五女),”浅野长政听罢无语,细川忠兴见状只好替他答道,“那是三日里,今日下午追加政令就到了,子不教父之过,笔头大人被扣了十万八千石领土,赏给山内一丰了。”孟昭德这才大惊道,“竟然如此伤筋动骨?那山内一丰是关白府佐政!为何不用受罚?这倒是成了外人皆屠戮,本家自安泰了!”
浅野长政想到自己的土地都归了山内一丰,不由气的一拍榻榻米道,“谁说不是呢!这山内一丰辅佐关白多年,反而不是乱贼,我倒是了!”细川忠兴接道,“不过听说,石田三成那个小儿之所以能扣住关白的诸多命脉,也是山内一丰给提的道,好多有的没的,好像关白酒后的抱怨,他也说出来了,三成小儿全给了太阁御览,这才...哎,也是数年的关白啊,命都难保了!”孟昭德沉重的点点头道,“是啊,多年浴血奋战的老臣都算什么呢!还不如一个投机的叛徒来的轻省!”几人越说心情越是沉重,又聊了几句各个大名的下场,便散去了。孟昭德大伤未愈,和阿倍秀明交待了一番如何给家里写信后,自顾自的睡下,后几日也不敢胡乱出去走动,生怕石田三成再找他的麻烦,好在五大老的事情最终闹到了太阁的耳朵里,听说孟昭德差点被活活打死,丰臣秀吉才知道事情闹大了,赶紧训斥了石田三成,石田三成这才没在五大老的身上再打主意。
到了7月8日,暗流汹涌的京都一带终于迎来了这场政治屠杀的最后一幕,丰臣秀次被正式解除摄政关白的职务,流放高野山。15日,石田三成搜出了丰臣秀次藏于府邸暗格中的宣誓效忠状,坐实了秀次打算联系各地大名推翻丰臣秀吉的谋反罪名(其实太阁是退位的关白,现任关白要求外样大名宣誓效忠是合理的,可是好像中国太上皇还在,皇帝就不能自由赏赐臣子是一个道理,秀次的一个合理举动可惜做的太早了),身在伏见城代替德川家康侍奉秀吉的德川秀忠和治部少辅石田三成各自以五大老和五奉行代表的身份抵达高野山,正在山头青岩寺与僧人隆西堂下将棋的秀次见状便明白了,他长叹一声,落了黑子在自己的死位上,安然回到府中,在石田三成和德川秀忠的注视下,剖腹自尽,享年二十八岁。死前留下辞世诗曰“月花を心のままに见つくしぬなにか浮き世に思ひ残さむ!(如吾心观不尽花月,于尘世不留半点浮思)”飘飘悠悠,说不尽洒脱透彻,丰臣秀次不愧为武士阶中第一风花雪月之才子。
丰臣秀次死后,石田三成彻底把持了家国大政,按照丰臣秀吉的指示,石田三成在大阪城接受了天下诸侯的二次宣誓效忠,到了21日,秀次的人头被快马从高野山带回京都,放置于三条河原昭示天下,另外近侧四人在内府被要求自尽,8月2日,丰臣秀吉下达了处置令,对丰臣秀次的其他家眷一个不留,秀次的妻妾子嗣全族共三十九人同一日在三条河原被斩首,其中秀次的正室,乃是右大臣菊亭晴季的女儿,侧室也多有名门之女,如最上家的驹姬,一时间各路人马纷纷赶赴伏见城求情,可秀吉全都不见,还执意要在众人眼前虐杀一班女幼,2日下午,诸位大名和公卿被押往三条河原观刑,一排刽子手将懵懂的幼子在母亲面前斩杀,再将母亲在尊长面前斩杀,绝望凄厉的哭叫声从三条河原传出,延绵五里而不停。
孟昭德呆呆的看着血流成河的三条河原,心中暗暗发誓,丰臣氏政权之不祥,绝不能延续百年,自己几次跟随明主,实际却都不是明主,如此一来,不如天下自居,方为光明大道!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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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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