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与三房都乖乖地搬了出去。看他们焦急地样子,吴玳珍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自豪感。这十天,是施舍给他们的。寄人篱下的感觉,不好吧!所以,才那么迫不及待地要走?其实,她还是很
大度的,晚个一两天也没有关系。
吴玳珍望着空荡而宽敞的大宅子,心中无比满意。虽然,事情的发生太过迅捷,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可是结果终归是好的。
原本,她想着暂时不要分家,顺顺利利用府里的钱财投资大赚一笔之后,再分家,免得与二房三房纠缠不清。不过,现在宅子归她了,其余的钱虽是看不见,却在证券所里生钱,往后美好的
日子,能够用手摸到。
步子轻快地走回屋里,大爷依旧卧床不起,那些该死的,下手也太狠了点。好在,好好歇息歇息,调理一段时间,就能好。雪春在屋里伺候大爷,这丫头还算勤快,又有眼色。
“雪春,大爷身子怎么样了?”吴玳珍问道。脸上的笑容是她引以为豪的,最为恰当的。唇角上扬的角度不高不低。高了,太过热络,没得叫下人上头上脸。低了,太过冷漠,显得主子太高
傲不好接近。
雪春刚为大爷擦过脸,端了一个烤瓷白盆就要倒水,听到吴玳珍问话,脸上的笑意满盈出来,轻快而谄媚地说道:“回太太的话,老爷方才喝了一碗药,这会儿刚睡下呢。”
太太、老爷……是啊,老太太死了,这屋里她与伯泽是最大的了。若是,还能有一位少爷,那该多好?吴玳珍脸上显出向往的神情来,道:“好,你伺候得好,老爷身子好了之后,自然会大
大赏赐你。我想在屋里呆一会儿,你出去吧。”
“是。”雪春端着水,喜滋滋地退了出去。
吴玳珍坐在床头,看着姜伯泽的睡容,心中感慨万千。
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过了那么多年,超过十年了吧。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一起商量,一起想办法。遇到了那么多苦难,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她也是有福的人,遇到大爷这么情深意重的好男
人。无论是榴喜还是韶怡,伯泽从来没有背叛她。所做的,不过是逢场作戏,心里一直满满装着她。要知道,她过了那么多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世界上,怎么可能再找到一个这么好的男
人?
所以,为了他,无论做什么事情,她都心甘情愿。只要伯泽过得好,就算要伤害一些人,也是不得已的。为了爱,一切只是为了爱……
吴玳珍想着,脸上显出甜腻的笑容。忽地,她眸子一亮,原来,伯泽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角也微微上扬了。独自拥有一个家,还有未来的数不清的财富,伯泽就算是在梦里,也是开心的吧。
吴玳珍执了一方绣着细小粉点梅花的方巾,细细为姜伯泽擦着脸。
她一向很喜欢梅花。只有梅花,才能熬过酷寒的冬季,在逆境中散发出傲骨的幽香来。她,何尝不是?自从曹七巧嫁过来之后,她的日子还真的有些不好过。老太太有眼无珠,不懂得谁才是
真正会执家的人,不懂得谁才能将姜府发扬光大,居然事事向着那个小商贩出身的市侩女人。她,也真是熬过了一段寒冷的季节。
伯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心中真是激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多头,多头……债券快些上涨吧。
“大……太太,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依旧端进屋里来吗?”外头,厨房秀娘问道。
“端进来吧。”吴玳珍有些不耐。这秀娘,继续留她在姜府,是看得起她。偏偏,脸上苦哈哈的,一副子不情不愿的模样,似乎谁欺负了她。罢了,暂时就不与她计较了。等到公债上涨之后
,适时抛售出去。到时候,将宅子赎回来,除了雪春,其余的下人都给赶了出去,重新买几个忠厚老实的。雪春那丫头,是有些见人说人话。可是,只要主子够强,她就会乖乖的。能够留她
在富裕的姜府,她肯定会感激涕零的。反正,自己不会给她变心的机会。
午膳端了进来,在床头立了个小圆桌,方便伯泽用膳。
雪春进来,讨好地说道:“太太,您饿了吧,奴婢来喂老爷吧。”
“不必!”吴玳珍冷冷地说道。有些事情,雪春还没有资格做。喂伯泽,自然是自己的事情。这种事情,贤惠的主妇一向都会选择自己做。晚吃一点有什么关系,夫君开心就好。
雪春有些黯然地退了出去,吴玳珍俯在姜伯泽耳旁,柔声唤道:“老爷,老爷,午时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睡?”
“嗯?”姜伯泽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太太柔和的笑脸,心中不由得便舒畅起来。
“好吧。”姜伯泽说道。吴玳珍满足地一笑,掀开被子,扶着姜伯泽半躺起来。
饭菜还算不错,四个热菜,两个凉菜,看起来都比较清爽。吴玳珍挨个尝了尝,味道不错,并不油腻。秀娘性格不好,厨艺却是出众的。老爷身子不好,吃得必须清淡,不能放香料。秀娘做
出的菜,依旧味美。
吴玳珍端起碗,拿着勺,一口一口喂着姜伯泽。一口饭,一口菜,搭配好……心,幸福地似乎要飞到天上去。
接下来的日子,的确拮据了一些。毕竟,自从分家之后,府里便没了现钱。丫头家丁大多散了,还是留下了十来个人。包括一家子主子,每日的嚼食也不是小数目。原本,多养了云泽这个闲
人,她也该多出些花费。偏偏,她所分到的地产在天津,那么远,变卖也不合适。再个,现在世道那么乱,到处战乱连连,也不知道能卖上几个钱。吴玳珍没得法子,只得开始变卖自己的嫁
妆。那些私房钱一直没舍得用,为的就是预备哪天遇到什么状况,用来应急。现在,便用掉吧。
毕竟自己还有嫁妆!吴玳珍轻笑,曹七巧是卖给姜府的,谈不上嫁妆。程兰仙家原本就不富足,再个当初季泽急着将她娶过来,也没要什么嫁妆。现在,那两家人的日子只怕不好过吧。云泽
的地产不好卖,他们的肯定也不好卖。乱世,还是自己手里攥着实实在在的钱才踏实。什么土地啊,指不定明日就是战火弥漫。
姜伯泽发现为了维持家用,妻子连嫁妆就用上了,越发感激。能有这么一个贤妻,这一辈子也值了。只可惜,遇上那么狠心的两个弟弟,将自己打得一个月都下不了床。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
弟,还比不上身边这个娶的女人。
一分钱恨不得掰做两份来用,努力熬着,姜伯泽夫妇期待着证券市场上涨的时候。
姜伯泽身子稍稍好了些,便开始去总商会的证券物品交易所观看行情。在他们的期待之下,证券交易形式大好。无论是有价证劵还是棉花等物品的价格都开始冒头,一蹦一蹦缓慢往上跳。
期间,姜伯泽与赵老爷交流过,按照赵老爷的预计,这是要大涨的前期现象。赵老爷这个人有魄力,这一次也花了大笔钱做多头。赵老爷自己是多头,他也跟着做多头,不可能会亏。
比起他来,妇道人家还是没有耐力。玳珍总想着赶紧抛售。毕竟,现在已经翻了一番。可是,赵老爷说,现在还没有涨到劲头,只要再熬个三五天,能再翻一番。老天,翻一番已经够他和玳
珍逍遥很久了,这要再翻上几番,会不会没有地方放钱啊。
赵老爷没有卖掉自己的债权,姜伯泽决定也暂时不卖。与玳珍细细描绘了当前的状况,两人一致决定,这一次要赚就大赚,学着那些大富商,多一些魄力。
喜悦的事情要夫妻共同分享。第二天,姜伯泽与吴玳珍二人一同去交易所看行情。然而,发现,自己所持的公债和库券就开始下跌。吴玳珍有些着急,道:“老爷,你看看,今天是不是把咱
们的债权都卖了?现在反正已经赚了很多了。”
“这……我们去问问赵老爷。据说,是涨是跌,完全看赵老爷的需要。咱们跟着他,绝对不会亏。赵老爷现在肯定在交易所的高级会客室。”姜伯泽想了想,安慰道。
随后,吴玳珍先回了屋,姜伯泽拿着方才卖掉一款玛瑙项链一对绿宝石耳环的钱,在高级会客室拦住赵老太爷,请他在东亚饭店吃了一顿饭。东亚饭店很豪华,里面的珍馐美味不少,价钱也
不差。可是,请赵老爷,绝不能去了那些低级的小餐馆。
赵老爷一席灰色西装,带着大墨镜,嘴里叼一根古巴雪茄,派头十足。姜伯泽感觉自己只要一站到赵老爷身边,似乎就矮了一截,卑微得双腿发软。
恭敬地拉开椅子,请赵老爷坐下,姜伯泽自己才坐到位置上去。却只敢用一小块屁股,坐了椅子的一角。身子弯着,陪着笑脸道:“赵老爷,您看,今日,这债券怎么都跌了呀。”
赵老爷缓缓吸了一口雪茄,悠悠地吐出几缕轻飘飘的灰烟,散发出雪茄的醇香。耸了耸肩,赵老爷道:“伯泽,你还是太嫩了些,枉我跟你说了那么久。做期货,要的就是有魄力有耐心够大
胆。哪里有只涨不跌的?涨了,定然会稍稍跌一点。可是,只要继续涨更多就行了。这涨跌变化,总要有的,为的是哄哄那些散家。我跟你讲,明天就涨起来了。”
“对对对,赵老爷说的是,是我太心急了。我都听您的。赵老爷,请用餐。”姜伯泽点头哈腰地,感激连连。
菜类一样样上来,龙飞凤舞、龙虎斗、狮子头……每样菜都有一个霸气的名字。想当初,什么龙啊凤的,只有皇帝才能享用。现在,他姜伯泽,也能吃了。
不可能不肉疼,想着怀里揣的票子,就担忧菜钱会不会不够。但是不可能,那对耳环,是从宫里流露出来的,卖的价钱可不低。要不是急着用钱,才舍不得让玳珍卖了。这顿饭再高级,也不
至于钱不够用的。
一份饭吃得兢兢战战,姜伯泽几乎没有动筷子,大多被赵老爷吃了。偏偏,每道菜都吃得乱七八糟,就算是包了带回去也不合适,真是可惜这些菜了。
吃晚饭,赵老爷就走了。姜伯泽一付帐,才发现,这段饭居然把一副玛瑙项链一对绿宝石耳环全部吃了进去。付完帐,他身上分文不剩,只得缓缓地走回去。
要是以前,走走就当活动活动身子了。可现在,他身上依旧是到处疼,一段路几乎没有他他的骨架子走跨。回到家时,整个人几乎要趴到地上去了。要是路再远一点,真的只能爬回家。
欣慰的是,玳珍居然在大门外等着他。
吴玳珍等了很久,债券的下跌让她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什么事情都不能安心去做,只能一遍一遍出来,在门外等着自己的夫君回来。远远地,就看见伯泽踉踉跄跄地往家里走来,往迎上去
将他扶回家。
“老爷,您辛苦了。”吴玳珍歉意地说道。
“没事。”姜伯泽满意地笑了笑,道:“好消息,赵老爷说,明天就能涨起来,以后,还能涨得更多。”
“真的吗?实在太好了,老爷,那我们岂不是发了?”
“是的,发了。以后,钱用都用不完。”
……
可是,第二日,整个交易所的债券和期货依旧继续下跌。难道,赵老爷预料有错?急急忙忙地,只得再卖了一个玉镯子,重新请赵老爷吃了一顿饭。规格,自然不会比昨日的差。与赵老爷镇
定的态度比起来,姜伯泽发现自己的确没有胆量。赵老爷扔进去那么多钱都不着急,他怎么就沉不住气呢。
会再涨,一定会再涨的。
可是,依旧在下跌。一顿又一顿饭请过去,赵老爷的说法有了极大的变化。先前,不过说还会继续涨的。可是,后头却说,你看看,都已经跌到这么低了,现在要抛了出去,一分钱都赚不到
,白白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做一行的,就是要沉得住气。
是啊,沉得住气。等下一次再涨上来,马上都抛掉。就算少赚一点也没有关系。
但是,再也没用涨起来,反倒一天比一天跌得厉害。卖掉吗?可是,卖掉的话,就亏大了。现在,房子都抵押在赵老爷那里。借了那么多钱,这个时候卖掉的话,除了房子,姜府就什么都剩
不下了。不能卖!
狠狠心,姜伯泽夫妇决定,再挺一段时间,只要债券上涨了,就好了。
然后,再没有上涨。价格低到极致之后,停在那里不动了。无论姜伯泽夫妇如何烧香拜佛,那价格都一动不动,老天,如果这样下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姜伯泽这才感觉到了慌张。不行,一定要再去请教请教赵老爷。然而,姜伯泽还没有找上赵老爷,赵老爷却主动上门了。
听到下人禀告“赵老爷来访”,姜伯泽感激地几乎要掉下泪来。赵老爷知道这种情况是多么折腾他,所以亲自来对他解释了。在赵老爷拿出房屋抵押证书之前,姜伯泽依旧相信,一切都会好
起来的时候。
可是,赵老爷再不是一个人悠悠地出现,傲慢而高贵的模样。打开房门的时候,忽地涌进一群人,一个凶神恶煞的。赵老爷站在最前面,胸前金灿灿的怀表将眼睛刺得灼痛。
“赵老爷您好哇!”姜伯泽慌忙弯下身去,殷切地笑着。
赵老爷手一举,哗啦啦晃了晃手上的白纸,道:“日子到了,还钱吧。要是不还钱,这宅子就是我的啦。”
“什么?”姜伯泽一愣,才想起来,的确,房子三天后就要到期了。可是,他原以为以他和赵老爷的关系,宽限个几天不是问题。没想到,日子不到,赵老爷就上门来催促了。
“赵老爷,你知道,这几天形势不好,等过几天债券涨了,我卖出去,立马还您钱,好吗?”姜伯泽心中不喜,却只能挤出笑容来,讨好地说道。
“哼哼,你还知道形势不好啊?我投进去那么多钱,比你亏得还多。你看看,我那么多兄弟,现在钱都发不出去了。反正,三日后,要么还钱,要么搬走。”赵老爷不耐地说道。
姜伯泽听了,腿一软,不由自主便跪了下去,嘶声祈求道:“别,啊……赵老爷,您不能这样啊,你这叫我怎么活啊?”
“你怎么活关我什么事?我和我的兄弟总要活,是吧。”赵老爷瞥了瞥身后的人,那群人举起手,恶狠狠地说道:“就是!借钱还钱,到哪里都是这个道理!”
“我们走!”赵老爷一笑,领着那群人走了。姜伯泽瘫倒在地,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老爷,怎么了?”吴玳珍飞奔而出,扶起姜伯泽,慌乱地问道。
“我们,完了!”姜伯泽弱弱地吐出几个人,再也支撑不住,晕倒过去。
吴玳珍慌忙叫家丁将姜伯泽扶进屋去,心乱如麻。她在里面,不是很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赵老爷不是一向很照顾伯泽么,怎的就闹崩了呢?
焦急地走来走去,手掌都快被搓烂,心中就像煮了一锅沸油一般,噗噜噗噜飞溅着滚烫的油沫,烧灼得五脏内服都痛。每一分钟都是一种煎熬,总算等到姜伯泽醒来,然而,那双眼睛里已经
全无光彩。
“伯泽,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我很担心你。”吴玳珍扑在床前,焦灼地问道。
姜伯泽摇了摇头,颓丧地说道:“完了,我们完了。”
“不会的伯泽,你不要泄气。我们两个遇到那么多困难都撑过来了。这一次,也绝对不会出事。”吴玳珍安慰道。
“不。”姜伯泽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以前遇到的困难,都是和家人的矛盾,这一次……三日后,就是还债的日子。可是,债券丝毫不见涨。如果,还不了钱,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
“怎么会?赵老爷怎么会那么残忍?不可能的,他对咱们一向都很好啊,再说,他那么有钱,多通融几天有什么关系呢?他逼着咱们还钱,不是逼咱们去死吗?再说,也是他叫咱们买的债券
啊,他承诺,咱们一定可以赚钱的。”吴玳珍焦急地连声问道,心中不由得惶恐起来。
姜伯泽脸上没有丝毫神采,惨白得就像重病一场似的,道:“都怪我,要相信他。赵老爷这一次和咱们一样,也亏了。他心情不好,更加不可能通融咱们。他亏了那么多,只怕也要倒霉了。
这一次,只怕大家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吴玳珍崩溃地大叫,就像疯了一般。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本来,没有那么糟,不是吗?
吴玳珍费力地绞着手里的帕子,眼泪涌了出来。强迫自己忍住眼泪,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伯泽也是她自己,道:“老爷,不会的,我们不会那么倒霉。不是还有三天吗?再等等,说不定就涨
了。咱们分开行事,你去交易所看着,我去求求二弟与三弟。凑一下,也许就能熬过这一关。以后,再还钱就是了。”
“这样好吗?二弟和三弟现在都恨着我呢,让你上门去求他们,我真的是于心不忍啊。”
“没有关系,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什么委屈都能忍受。”
“玳珍,你实在是太好了!我真的很感动!”姜伯泽吴玳珍,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振作起来,姜伯泽每日都去证券交易所,希望奇迹可以发生。吴玳珍总算找到了仲泽与季泽家所在的地方。三奶奶是个和善的人,好说话,所以第一天选择去季泽府上。没想到,季泽的火气
根本还没有消,才接近他的屋子,就扑上来两条恶狗,狂吠着咬人。
吴玳珍一边躲闪一边大喊,希望引起屋里的人注意。可是,隔壁的人都出来指指点点议论不休了,三房却没有一个人出来。
难道不在家?幸亏找到了一根脏兮兮的木棒,吴玳珍一边与恶狗搏斗,一边竭力往屋里看去。有人……她的心瞬间凉了。二楼阳台上,一男一女两个人,虽然看不清楚,但大致就是三爷与三
奶奶了。
好狠的心!吴玳珍暗暗诅咒,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嘲笑着看她狼狈的样子。她从不曾想到,自己居然会落魄到这种地步。她是公侯人家出身的,是大小姐,是高高在上娇生惯养的。
可是现在……
狠狠地挥着木棒,将恶犬吓开,吴玳珍赶忙跑开。总算,将恶犬将指指点点的人扔到了身后。可是脏兮兮满是灰尘的衣裳被撕破,从上到下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就像一个小乞丐一般。这
一辈子,就没有这么丢人过……
缓缓地走回家,脚就像被灌了铅,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辛那么痛苦。
这一次,还是能度过去吧?吴玳珍第一次发现,她不是那么肯定了。
回到家,互相交换消息,债券依旧没有上涨。而去三爷家借钱,也失败了。
第二日,姜伯泽继续与交易所看着。钱不够,只带了几个白面馒头去。吴玳珍则继续与二爷家借钱。二奶奶虽然尖刻,二爷性子却是温和的,总不至于那么不好说话罢。
这一次,完全放下了所有架子,对着二房,下跪了。然而,跪了大半天,屋里的人依旧不搭不理,里头传来热闹的聊天声。杂货铺的生意,似乎不错,却不敢进去打听,生怕这最后一丝希望
也被打破。
如果……实在没有法子,就进杂货铺求求情吧,生意那么好,借点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吴玳珍苦笑一下,站起身来,就要去铺子里。真好……她眼前一亮,刚起身,老李就过来了。老李以前是府里的下人,还算忠厚老实,是不会仗势欺人的。
“老李……”她有些讨好地说道。讨好一个下人,若是先前,她绝不屑于做。
“大奶奶!”老李打断了她的话,道,“大奶奶,你还是回去吧,二爷与二奶奶是不会见你的。你别想捣乱,捣乱的话,先问问我的拳头同不同意。杂货铺是二爷的心血,我绝不允许任何人
破坏!”
“你!”吴玳珍被气得几乎要呕出血来,心里翻腾地恨不得随便找一个人打一顿,却知道不行。她强忍住气,道:“老李,你是姜府的下人,怎么这么对主子说话?”
“不好意思,大奶奶,我以前是姜府的下人,自认为也没有对大奶奶做过什么不敬的事情。但是现在,我是姜二爷的人,与大房无关,只需要听姜二爷的话就够了。大奶奶,您还是请吧。别
在这边浪费时间了。”
老李不温不火的,吴玳珍越发觉得气大。三弟一家那么绝情,二弟也是。果真是这样的,这两个人都是不可信赖的人。她先前的判断,没有错。
吴玳珍气愤地说道:“老李,你记住,你今天是怎么对我的。要是二爷知道你是这么对待他的嫂子,有你的好果子吃。”
老李冷笑一声,只扬了扬手里的拳头。
二房没有恶犬却有恶奴。看着老李的大拳头,吴玳珍不由得退缩了。
再一次失望而归。大爷那边,依旧是坏消息。每天都是坏消息,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奇迹,会出现吗?吴玳珍扑倒在大爷怀里,哽咽着哭诉了自己所遭受的绝情待遇:“老爷啊,那两个都
是你同胞兄弟啊,一个个都那么绝情,我都下跪了,却没有丝毫作用。怎么办啊怎么办……”
“没事的,没事的。”大爷安慰着怀里一直跟随着他的女人。什么风风浪浪都闯过去了,这一次,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大爷的心乱得连头都疼了。
“大哥!”
“什么事?”大爷闷闷地问道。
“大哥,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是不是需要钱?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吧。”云泽扶着门框,露出半个身子,怯生生地说道。
大爷叹了叹气,这些日子完全忘记云泽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瘦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眉眼里的生气全无。都变了,连云泽也不是以前的云泽了。那么小心翼翼的,就像受过伤的
小兔子。
“云泽,这件事情……”大爷待要说话,吴玳珍忽地直起身子,道:“云泽,是你来了啊。云泽真是个心底良善的好姑娘,关心自己的大哥。是这样的……”吴玳珍快速地将目前所遇到的困
境说了出来,“云泽,你不是朋友多吗?帮忙借点钱,只要熬过明天,就可以了。”
“大嫂,要多少?”云泽依旧是一副什么都怕的模样,身子紧紧地靠在门框上,声音小的像蚊子一般。
“二万,两万就可以了。再撑一段时间,债券不可能不涨,绝不可能一直就这样跌下去。”吴玳珍几乎是喊了出来,感觉自己背心全是汗。
云泽皱了皱眉头:“两万啊,怎么那么多呢。不过大嫂,我会尽力的,我这就出去借借看。实在不行,还有天津的房产。反正,我现在是不成亲的。”
“好云泽,就拜托你了!”吴玳珍松了一口气,又想哭又想笑,脑袋里一直旋转着,旋转着。还好,不亏她热情地留下了云泽。真是好心人有好报,这会子,总算有法子了。云泽那些朋友,
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
最绝望的时候,看到了希望。然而,满怀希望的时候,再一次被打进了地狱——云泽也没有借到钱。
吴玳珍再也承受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有钱的时候是朋友,现在遇到了困难,一个比一个逃得快!伯泽,这世界上的人,怎么都这么龌龊?从里到外,脏透了!我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
了!”
“没事的,没事的,我明天跟赵老爷求求情,用天津的那块地抵,房子暂时留下,好不好,别着急……”姜伯泽绝望地轻拍着自己的妻子,对云泽歉意地说道,“云泽,对不起,那是你的陪
嫁。”
“大哥,没事的。陪嫁,没有关系的,只要家里的人好好的,就行了。大哥,我想娘亲……”
“云泽……”大爷深深地叹气。
第二日,天不亮,赵老爷便到了。那么多一群人,黑压压的。一股凌人的魄力压在大爷身上,不由得两股战战。
“赵老爷……”姜伯泽咽了咽口水,费力地挤出笑容,希望面前的人稍微能通融一点。
“姜伯泽,这是抵押书。拿钱来吧,一手交钱一手交契书。”赵老爷开门见山,微微笑道。
姜伯泽眼前一阵阵晕眩,噗通一声跪倒,哀求道:“赵老爷,您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啊,我不是故意不还钱,而实在是还不起钱啊。您再宽限我几天时间,我一定凑齐钱,还给您,行吗?”
“没钱?”赵老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挥了挥手下令,“进去,将姜伯泽一家的行李扔出来。从现在起,这宅子就是我的了!”
“是!”
那一群凶神恶煞就要充进自己的屋里,想到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姜伯泽吓得几乎要小便失禁,慌乱地不停磕头:“赵老爷,等等,我还钱,我还钱。我天津还有地产,可以抵押、抵押……
”姜伯泽痛苦地再一次说出“抵押”两个字,几乎要昏厥过去。
“天津地产?”赵老爷眼睛一亮,道,“说说。”
“是这样的。”姜伯泽擦了擦汗,道,“天津的地产在天津郊外,一共五百亩。那块地十分肥沃,邻近有河,每年的产量都很丰盛。有那块地,赵老爷绝对不亏。”
“不亏?姜爷您说笑话呢?郊外的地,天津现在又那么乱,有几个人去种地?想要卖,也卖不掉几个钱。你要是在天津城里有房产,我倒还能吃吃亏,勉强要了那块地,花些时间去变卖。”
赵老爷见姜伯泽的头越来越低,笑了笑,道,“不过,我与姜爷的关系不一般,怎么肯能不给姜爷面子呢。这样吧……”
姜伯泽似乎看到的希望,连连说:“赵老爷,您说,您说。只要宅子还在,做什么我都同意。”
“放心,不会让你上刀山下火海的。你也知道,这抵押期一到,你付不上钱,就算我宽限你几天,那利息也不是你还得起的。所以啊,事情还是越早解决越好,对吧。这样,天津那块地我勉
强要了,这宅子我也为你想了一个好办法。你将这个宅子卖给我,我再贴补你个百八十块钱,也让你再买个小房子。今天,你们家的人就不用搬出去了,找新宅子吧。哈哈……”
赵老爷居然贪心不足,不仅要了他的宅子,还想要天津的那块地产。百八十块钱,天哪,一处宅院,一块地产,就用百八十块钱打发他了。明明是恶魔,却还摆出一副拯救他的面目,实在是
卑鄙阴险至极。嘴里一腥,不由得突出一口鲜血来。看到自己吐出的血,姜伯泽越发慌张。都吐血了,岂不是活不了几天了?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倒霉,惹上了赵老爷这个阎王爷,专要人的
命啊。姜伯泽怒吼道:“赵老爷,你这是仗势欺人!”
“姜伯泽,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好心为你想主意,你还不情不愿吗?我可没有时间再与你多说。拿转卖书来,让姜爷按上手印。”赵老爷沉着脸说道。
白纸黑字,摆在自己面前。只要按下手印,这个房子就不是他的了。明天,就会被赶出去,然后身无片瓦!不行,不行……姜伯泽身上冷汗连连,惊恐地说道:“不要,不要,我不卖……”
“不卖,现在由得着你吗?”赵老爷狞笑,下令,“请姜爷按下手印。”
“我不!”姜伯泽怒汉,但是四个身强体壮的大汗缓缓逼近,将他围了起来。姜伯泽紧张地全身发抖,冷汗大颗大颗从额头上滚落而下,浸湿了衣裳。不行啊不行,玳珍在等着自己的好消息
呢,不能让一家子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可是,再没有后悔的机会了。那些人一句话都不说,反拧起他的胳膊,他听见自己的胳膊发出的咔啦声,阵阵刺痛从胳膊上传来,痛得忍不住掉下了泪。想要挣扎,都不能。清晰地感觉到自
己的手指触到软绵绵湿润的东西,然后被按在纸上。
宅子,就这样没了!姜伯泽无比绝望。
“姜爷,还有呢。师爷,赶紧拟出文书来,姜爷方才说过,要将天津的地产也卖给咱的,记得是天津郊外,五百亩。”赵老爷讥笑着说道。姜伯泽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偏偏,还不能彻底晕过去。听到玳珍焦急唤他的声音,听到玳珍惊恐的尖叫,听到棒子捶打人体的闷响……连女人都打,这一群人,都是恶魔,都是恶魔!ъΙQǐkU.йEτ
“姜爷,姜奶奶,快点搬走吧。我只宽限你一天,明天就要来收房子了!”赵老爷扔下一张百元票子,带着手下扬长而去,留下阵阵大笑。
“老爷!”吴玳珍悲愤地喊道,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爬到姜伯泽身旁。姜伯泽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身子稍稍动了动,以示安慰。
“老爷,你的胳膊怎么了,会不会断掉?怎么办啊,我们该怎么办才好,我真的好怕,那些人,一个个那么凶恶。”
他们是地痞……我认错人啦……我的胳膊没事,只是脱臼了……姜伯泽想要安慰自己的妻子,却一个子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都不能动,只能呆在原地,等待家丁过来,将他们扶了进去。
完了,都完了,房子没了钱没了。姜伯泽机械地躺着,由着下人来来去,为妻子敷药,有大夫为他将胳膊重新拧过来。赵老爷扔下的那一百元,只怕就没了。
心明明落到了黑暗的深渊之中,却不能稍稍歇息一下。明天必须搬出去,否则,以那群恶魔凶残的程度,只怕行李都被会被砸毁,人也会再打一顿。现在,已经没有钱可以看病了。
吴玳珍需要卧床歇息,只能姜伯泽一人出去。首先去了证券交易所,将所持有的公债和库券全部卖了出去。跌得很惨,所得只有五千多块。当初放进去的,可有三万多。可是,没有办法,再
也等不下去了。
有了这五千多,租大宅子是不可能的,只能从穷人手里暂时租一个单层的木板房。虽然很简陋,可是胜在便宜。现在还能奢想什么,能有个安身之所就不错了。
至于下人,一个都养不活了。月钱,是不可能再发放出去的。给他们自由身吧,抵了三个月月钱。天,家里还有他、玳珍、云泽、两个小丫头要吃饭。暂时找不到一分工作,只能坐吃山空吗
?
在赵老爷亲自上门
来要房子前,姜伯泽拖家带口,搬了出去。偌大的一座宅院,可以住下从老到小三代人还异常宽敞的宅子,就这么被落在了身后。从此,那个宅子再也不姓姜!
没有宽敞的宅子,没有美味的佳肴,没有下人……从此,事事都要亲自躬为。吴玳珍毕竟是公侯人家出身,管家理事还成,亲自动手根本就不会。头发散了,皱纹长了,手变粗糙了,身上也
换上了灰色粗布袍衫。烟尘阵阵,烈火炙人……就连两个女娃,也必须开始做家务了!
姜伯泽在来上海前,根本就什么苦都没有吃过。虽然,有一副还算健康的身子,可是被恶打那一次就落下了病根,偏偏长期心中郁结,身体每日况下。
在云泽还没有来得及适应现状时,所有的苦难便一起袭了过来过来。似乎一夜之间,便失去了所有。后悔,想要努力去做点什么。可是,娇生惯养的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只能越做越糟。
怎么可以被现状逼死?大房没落了,姜府至少还有二房和三房啊。吴玳珍心有不甘,却知道二房和三房根本就不会见他们。可是,不见她和老爷,总不可能连云泽都不见。那么。只要云泽先
过去,求求情,二房和三房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主意已定,吴玳珍扶着云泽的胳膊,心痛地说道:“云泽啊,不是大嫂不留你,而是实实在在不忍心极继续在这里受苦。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二哥三哥。当初,你三哥说过,叫你有事去
找他。云泽,去吧,别在这边陪着我和你大哥受苦了。你原本就是大小姐,你和我们过苦日子,往后连婆家都不好找。”
“大嫂,你嫌我做事不好,要赶我走了吗?”云泽红肿着眼睛,问道。每日都要哭,除了哭,不知道要怎么样表达自己的愧疚。都怪自己,让大哥和大嫂认识了那些恶人。如果,自己不回来
,是不是娘亲就不会去世,大哥就不会身子越来越差了呢?
“云泽啊,你别误会。绝不是这样啊。你去你三哥家,也是为了你自己着想,为你大哥着想。若是你三哥疼你,不可能不管你大哥的。只要你说说好话,往后咱们一家人还能在一起。”
“云泽,去吧,去吧,去找你三哥吧……”
云泽果真去了三房家。
吴玳珍和姜伯泽满怀希望,可是云泽再也没有回来。一日日盼着,手里的钱越来越少,心也越来越沉重。
终于有一天,他们知道,云泽是不会回来了。三房与二房,再也不能抱一丝期望。去了,自取其辱也未必能得到一丁点帮助。
衣裳好薄啊!偏偏,冬天就要到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苏克的金锁记之局外人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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