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书房网>都市言情>年年孤叶迎春风>番外:缘起&曾经
  【继风篇·缘起

  大安与准夷两国交界处的越刍乃边境重镇,这里曾经是礼王的封地。作为第二代礼王庆离殿下的儿子,继风和哥哥承风的童年就在越刍度过。

  兄弟二人的外祖父正是负责镇守越刍的大将,因此老将军常常带着外孙们到城外放马遛弯,顺便再找片宽敞的草地练个手,试试他们的武艺有没有进步。

  每到此时,继风就很想逃。

  继风从来都不喜欢坐在马背上耍弄长矛板斧,因为这太不符合他的文弱气质了。母亲明明会那种飞来飞去的轻盈功夫,可她坚持说那是女孩子使唤的武功,男子汉大丈夫保家卫国,应该多多学些上阵杀敌的本事。所以母亲从外祖父战老将军的府里搬来了一箱子的兵书和一整套的枪戟斧钺、刀弩盾矛,强令他们兄弟日日研读兵法练习刀枪,不得有误。

  继风很痛苦。

  偏偏承风很高兴,不仅整天风雨无阻地跟着将门出身的母亲晨练,还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弟弟陪练。

  俗话说一天之计在于晨,与父亲庆离一样生性好静的继风更想用早晨的时间多读几本书,而不是和哥哥一起“哼哼哈嘿”地光着膀子流血流汗。

  于是继风把这个想法跟父亲说了说。

  庆离转头又把儿子的想法跟妻子提了提。

  礼王妃不满:“我怎么教育儿子自有我的道理,你插手做什么?我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窝囊书生,哼哼哼,我战红的儿子绝对不能像你一样没用!去,别打扰我们!”

  被妻子称作“窝囊废”的礼王摸摸鼻子,刚想打退堂鼓,低头却见年幼的继风正闪动着眼睛期盼地看着自己。

  深感自己被需要了的礼王情急之下忽然计上心来:“红红,难道你不觉得照顾继风会连累承风?我瞧承风进步神速,如果不用兼顾继风,你会更得心应手。还是说,你有足够的信心认定继风未来的表现能比承风还好?”

  礼王妃皱眉:“唔……”

  她的松动让礼王有机可乘:“毕竟继风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与其花三倍的时间培养他做这些不顺手的事情,倒不如把精力全倾注在有天赋的承风身上。”

  书生自有书生的好处,庆离巧舌如簧,终于将妻子说得动心。

  礼王妃崇尚武力,虽渴望将两个儿子都培养成威武雄健的大将军,但听了丈夫的话后也觉得很有道理。既然小儿子不在状态,那不妨暂时放弃,免得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耽误了对大儿子的训练。

  继风逃离母亲的魔掌后,怡然自得、神清气爽,每天不是看看书就是睡睡觉,兴致来了也会在父亲的书房里画个画、练个字。

  自此,礼王府内的四个主子两两成派,喜静的喜静、好动的好动,倒也分得均匀。

  没过几年,战老将军因病逝世。

  承风和继风兄弟二人与外祖父感情很深,哭得十分厉害。

  继风尤其难过。

  尽管外祖父总不忘怂恿自己往习武的路线上走,但是除此之外,他待自己确实极好。现在老人家没了,继风难免要想起以前相处的时光。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以前就是不肯好好用功,让外祖父开心一回呢?

  带着沉重低落和无限懊悔,继风和父母兄长共同送走了战老将军。接着,礼王庆离上书,请求调派回京,封地也自愿交还于朝廷。

  但就在朝廷批准后没多久、大家正忙着收拾返京的当口上,为礼王府工作几十年的老管家也去世了。

  这位老管家是庆离的父辈,看着庆离长大,又为庆离看大孩子,早就是王府里的老资格了。礼王夫妇常常一个忙着处理政务、一个忙着照顾老父,把承风继风兄弟扔在府里自生自灭。老管家就像他们的爷爷,时常带着两位小主子在府里养花种草,教给两个懵懂的孩子如何识别害虫和益虫。

  偶尔,他还会领着这对兄弟到府外去玩。

  继风犹记得有一年夏天,自己在外面玩累了,怎么都不愿多走一步。老管家背着他回府,路上正巧碰到了卖扇子的货郎。因自己非喊着要买两把,老管家没办法,只得一手托着他一手准备从怀里掏钱。货郎见他们一老一小好欺负,货担一甩、冲过来就把老管家怀里的几块碎银子全抢走了。

  拉扯中,货郎不耐,一脚踢了过来……

  那回继风并没有受伤。因为在他们倒下的时候,老管家拼命回护,愣是没让继风碰着丁点地上的灰尘,可老管家却扭伤了脚踝,又被压断了胳膊,躺在床上休养了很久才稍有好转。但他年纪太大,外伤不易恢复,最终还是落下走路不利索的毛病。

  这么一位慈祥的老爷爷竟然说走就走,前一晚还好好的,第二天便躺在床上静悄悄地去世了。

  对此,继风既难过又悲伤。

  老管家没有儿女也没有其他亲人,所以他的后事是由礼王府上下合力承办的。

  才十来岁的继风从未经历这种生老病死的事情,但他短短的几个月内却一下子被迫接受了两次,这导致他对接下来的返京没有感到任何的新奇与喜悦。

  直至庆离安顿好一切并带着家人进宫面圣后,继风才慢慢从丧失亲人的忧郁中恢复过来。他已随父亲回到京城,因久居越刍而荒废下来的各种礼仪都需要重新学起,特别是一些日常礼仪。往年进京都在新年和中秋之时,即使他稍不留神做错了什么,大家也能宽容相待。

  如今却不相同了,一旦他们定居在京城,所有的礼仪都必须熟谙于心,这样在应付大场面的时候也不至慌乱,弄得自己顾了头却顾不上手、顾了手又顾不上脚。

  为此,礼王亲自上阵督导,务必让的妻儿在短时间内熟练掌握一切京中习俗。

  往日继风便跟在父亲身边看书习字,常年的耳濡目染早令他学会了什么叫进退得体。这些繁文缛节一时倒还难不倒他,可礼王妃和礼王世子就犯了愁。

  这天,庆离将小儿子喊来,然后对妻子战红说:“苏清他们从尹阳那边回来了,我带着继风到苏府拜访。这么多年都没坐在一起好好说上几句话,只远远打声招呼,也不知他那张脸到底有没有变样。”

  战红来劲了:“这么多年没好好说话的是你们男人!嘿嘿,我可是每年都与姞月和馥郁见面的哟!正好今天没事,我去找她们……”忽然忆起好友馥郁的遭遇,战红猛地噤声。

  庆离亦埋首不语。

  在心中暗叹了几声,战红落寞地说道:“我都忘了,馥郁已经进宫了……庆,我们把容一个人留在越刍可以吗?”

  庆离道:“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别看他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他比谁都仔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先不提这些——红红,你和承风在家里继续顶碟子,不练好就不许出府!”

  “啊?!还要练啊?!”战红哀叫起来。

  庆离正色道:“必须得练。”

  不忍打击母亲的自尊,继风礼貌地背过头去偷笑。

  父亲所说的“顶碟子”是指让母亲和大哥头顶盛水的碟子在正厅里面来回走一圈。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可对他们却是无比的困难。

  碟子口大身浅,本就装不了多少水,更兼稍不小心水便会顺着碟沿流到脸上。有时候眼看只差几步就可以走满一圈了,正待窃喜,不料一时大意就又前功尽弃了,这其中的无奈和沮丧可想而知。

  继风刚偷笑完回过头来,就听父亲对自己说:“继风,你回屋收拾一下,等会儿就跟我去见你苏伯父。”

  再次礼貌地无视了母亲的苦脸,继风略一敛身,笑着说道:“是,儿子这就准备。”

  按父亲的意思回屋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继风又打散头发,重新梳理了一遍。

  他边绑着头发边想心事。

  本来父亲早该逐一拜会昔日老友了,但听说这位苏太傅领着全家前往尹阳,独留长女梧桐处理家务。父亲为避闲言碎语也不便登门,只投了个帖子就没了下文,专等苏太傅回来再访。

  继风暗忖:以往在越刍时就时时听父亲提起他的老友,可每年上京却又不见父亲与他们有何来往。倒是这三家的母亲来往甚密,年年都要会面,且一定要带着孩子。可惜她们高谈阔论,把孩子放在一边不管不顾。开始大家年纪小,扭扭捏捏的也不知该如何相处,后来慢慢习惯了,他和哥哥又都长大,再也不愿意陪母亲枯坐着数茶碗,所以总想着法子摆脱这种尴尬的应酬。

  继风有些怀念。

  小时候他只见过一提玩乐就嘻嘻哈哈的梧桐姐姐和与自己年纪相仿却少年老成的苏台,容家那位被选入泮宫做了伴读的容可和苏家的一对孪生姐妹,他都不认识,不知这次能不能有幸得见。据母亲后来说,苏家的兰叶姐妹大有祸国殃民之势,相貌直逼当年的苏太傅。

  他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女孩子的相貌要和男人相比啦,但既然母亲说好,那他也该去瞧瞧母亲嘴中的“祸国殃民”到底是什么样子。

  由于礼王庆离和太傅苏清之间交情匪浅,所以正式的拜访也演变成了非正式的见面,两个男人并没有因时间和距离而产生疏远。

  当年庆离还在京城的时候只到过苏府两三次,如今虽算是“故地重游”。可他总感觉新奇,一路走走停停,不住地惊叹:“我说你啊,受姞月影响不小嘛!你这苏府越来越像个家样了,难为你竟然肯使唤这么多仆人,若放以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吧?真没想到,你的脸没怎么变,心却变了不少啊!”

  苏清笑笑:“如果你来只是为了探讨脸和心的变化……下官这就大开中门恭送礼王殿下。”

  庆离并不觉得自己讨了个没趣,他忍不住摸摸鼻子,嘻嘻一笑:“别人皆说你‘苏鬼’难缠,看来除了脸,性格确实也没变。”

  两人边聊边走,庆离是多年不见好友苏清,故而没一会儿就忘了自己还带着孩子,就这么越走越远。

  百无聊赖的继风不太想听父亲和苏家伯父之间的对话,刚开始他还能认真地跟紧他们,但转脸就因不小心贪看一株造型奇特的桃树而落在了后面。

  等他发现自己孤身一人的时候,庆离和苏清早走得老远、没了踪影了。

  独自站在树荫下,继风沉思——他在思考自己该如何迅速找到父亲。

  或许随便抓个苏府的仆人问问路才是最为便捷的方式。但苏清向来不习惯被人服侍,早把一众的丫鬟小厮打发走了;庆离又是为访旧友而来,身边除了继风,压根就没多带一个人,侍卫们也都留在了苏府之外。

  求助无门,继风只能兀自站在树下冥思苦想着对策。

  苏府景色极佳,尽管京城的礼王府常年有人打扫,可毕竟也是久无人住,虽没有出现草木疯长的局面,却也缺了一份欣欣向荣的景象。

  继风沉迷于苏府的景色,渐渐开始出神。直到头顶响起一声轻笑,他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继风抬头。

  树上坐了两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皆是一般相貌一样打扮。一个正捂着嘴巴窃笑,手上还攥了几根红绳子,另一个则冷眼盯着自己,一副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两个小姑娘长得与方才走远的苏太傅极其相似,尤其是那个不笑的女孩儿,不仅形似,更加神似。

  见他抬头,窃笑的小女孩“呀”了一下就把头藏进了旁边女孩的怀里,哪知她这个动作却险些让两人都从树上掉下来。

  在那一瞬间,继风几乎要闭眼惊呼。

  “小兰,抓紧。”另一个女孩似乎见怪不怪,满脸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以极快的速度伸手一挽,就把即将倒栽下去的那名叫小兰的女孩儿挽回树杈上重新坐稳。

  ——真是惊险。

  继风甩掉心头恐惧,大约也能猜出这两个小姑娘的来历了。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他友好地冲她们笑了笑:“是苏兰妹妹和苏叶妹妹吗?我叫继风。”

  窃笑的女孩子正是苏兰。她点点头,很可爱地偏了脑袋,笑眯眯地说:“对呀,我是姐姐苏兰,她是妹妹苏叶,以后见面你认不清也没关系,我们不会生气的。那你一定就是庆离叔叔的儿子咯,我们刚刚看到庆离叔叔和爹往那边走过去了。”说着,她伸手指了指右边的小路,“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就能看见我爹的书房!”

  “谢……”

  “小兰,不许戏弄人家。”

  继风的感激还没来得及说完,旁边的苏叶就严肃地打断了他的话。她低头对继风很抱歉地笑了下:“小兰素喜玩闹,刚才她指的道路虽然没错,但并不好走,最近京城雨水多,那条路若走得久了会弄脏鞋子。”

  继风一愣,正要重展笑颜表示感谢,谁知忽然发现原本严肃正经的她竟露出一抹坏笑,以与她年纪完全不符的语气悠然喟叹道:“不过……小哥哥你说你叫继风?身为红姨的儿子,你居然不会武功,好弱啊。”

  由于苏家男子以漂亮和彪悍并存见长,所以在兰叶姐妹的心目中,天下有担当的男孩子都该是既阴柔貌美、又有一身武艺,正如父亲苏清和兄长苏台这般。因此一听说红姨家的那位小哥哥今天要来,姐妹俩老早就爬到了树上观望。

  现在继风来了,却是个有些懦弱的白净少年。HTtρs://Μ.Ъīqiκυ.ΠEt

  这就像是她们想在街上买一包点心,结果拆封后发现里面全是点心渣,虽然一样可以吃,但内容大不相同,难免让人心生失落。

  本着这种心态,苏兰毫无恶意地附和道:“对呀对呀,我们已经在树上看你发了好久的呆了,要不是我先出了声,小哥哥你就听不到半点动静吗?真的不会武功吗?红姨的武功很好,你为什么没学呢?太遗憾了。”

  心直口快总是苏兰的优点,而且她展现自己的优点向来不分时间也不分地点。

  继风瞠目:这是裸的鄙视!他居然被两个小女孩儿鄙视了?!

  但还不等他就武功与强弱之间的辩证关系发表一下个人“微不足道”的见解,去而复返的庆离就在不远处向他招手了:“继风?你傻站在那边抬头看什么呢?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你这个傻孩子就要迷路了吧?”

  显然他的父亲也没注意这边树上藏了两个小姑娘。

  继风羞愤难当,因为他已经看到那位名叫苏叶的女孩子眼中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不知为何,他就是能读懂她的意思,她是在说:哦,原来你还是个路痴啊!

  不是!我不是路痴!

  继风恨恨地瞪了一眼犹不解内情的父亲,然后奇迹般地忘掉了天真烂漫的苏兰,反而记住了这个最会用眼睛奚落人的苏叶。

  过了几天,庆离又问继风愿不愿意去苏府,继风想都没想地就答应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去苏府干什么。

  这次和上次一样,继风依然没见着梧桐,也没见着苏台,甚至连苏兰都没遇着。但他碰上了继腹黑大恶魔苏清之后新近崛起的腹黑小恶魔——苏家三姑娘苏叶。

  相较于上一回的无意落后,这回继风绝对是故意掉队。路过某棵树下,他突然心有灵犀似的抬起了头,抱臂朝树上侧身坐着的苏叶笑了笑:“又见面了,小叶妹妹。”

  隔了一会儿,苏叶翻过一页书,一只手好像稍微动了动,将某样东西塞进了袖子,这才懒洋洋地回答道:“继风哥哥你认错人啦,我是苏兰。”

  继风摇头:“我分得清。”

  苏叶愣了愣,握住书对继风说:“你想找小叶吗?她被哥哥抓去做功课了。”

  继风继续摇头,微笑道:“不,我就找你——呵呵,看来我今天运气还算不错,真抓住了一只小狐狸。”

  敢叫她小狐狸?

  苏叶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正式将这个名为继风的少年记住了。

  这时的苏叶还不知道,以后“继风”这两个字会像烙在她的心头,抹也抹不去,擦也擦不掉,根本容不得她忘怀,后来更是让她自以为情场失意,进而一怒之下投入刑部当了五年的影子。

  ——这两人之间的纠葛,还有得说。

  【雪寒篇·曾经

  出身武林世家的段雪寒从小就是个左右逢源的孩子。这不仅是因为他长得俊俏、小小年纪就已经显山露水地奠定了帅哥的基础,更因为他那张见人说人话遇鬼吐鬼言的巧嘴。

  他的父亲常常摸着他的脑袋,无比感慨地说道:“我家雪寒日后必定会娶得天下最美的媳妇,就是少伤几颗女孩子的心才好呀!”

  每当这时,兄长就会笑着插话:“爹的意思是,儿子就该娶丑八怪?”

  段氏武尊主浓眉一扬、虎目一瞪:“瞎说!我们冰寒也能娶天下最美的女人!”

  段雪寒挠挠眉角,好奇地问:“爹,这‘天下最美’到底有几个啊?”

  武尊主王顾左右而言他:“那啥,你们两个,咳咳……练武了吗?读书了吗?去跟你们的娘请安了吗?没有吧,没有就快去!”

  两个小鬼头嘻嘻嘻嘻地笑了起来,也不揭穿老爹的尴尬,就这么手牵着手跑开了。

  段雪寒听人说过,自己很小的时候曾被坏人挟持,父亲拼了命才从坏人手上把自己抢回来。但因受了些惊吓,晚上总容易做恶梦,所以父亲才特别照顾着自己。幸好哥哥也没有对此表示过不满。

  五岁的段雪寒觉得自己很幸福,他很知足。当然,如果真的能有个天下第一的美人做自己的老婆,那就更好啦!

  他在心中立了个宏愿:我长大之后,一定要娶最美丽的女孩子!

  可是他躲在父亲的座位下观察了很久,发现往来于家中的侠女们多半都不太美丽,即使有几个漂亮点儿的,也都罗敷有夫,早嫁人了。

  侠女或是侠客们牵来的女孩子倒也有些粉雕玉琢的,但他都不喜欢。有的太爱捣乱,片刻都安静不下来,一不合意就满地打滚又哭又闹;有的又精明得吓人,一听说自己是武尊主的儿子就马上跑过来示好,完全不知何为矜持。

  兄长说,这些女孩子统统不能娶回家当妻子,一个个不是泼妇就是冲着自己的家世来的。

  段雪寒觉得哥哥说的很有道理,因此他默默地心想:我的妻子一定要矜持,但又不能太矜持;一定要活泼,但又不能太活泼;还不能太花痴,也不能不把自己当回事;说话声音要好听,撒娇不能当成撒泼使……

  这一长串的要求好像有点多,但段雪寒并不气馁,他坚信总有一个姑娘在等着自己。

  在他十二岁这年,家里还真来了位符合各项条件的小姑娘。

  听说这个小姑娘是京城一品太傅苏清的女儿。

  段雪寒不知道太傅究竟是干嘛吃的,但他知道这个太傅的女儿和他很玩得来。

  小姑娘漂亮可爱、天真活泼,既不会撒泼也不会冲着自己的脸尖叫连连,虽然带了几分知书达理的样子,可又不是那种不容侵犯的凛然。一说起话来有些甜甜软软的味道,却意外地很有分量。

  很好,一切都很好。

  只除了……段雪寒费尽心思也打听不出她的名字。

  大人们在前面议事,也不晓得在讨论什么。被指定为未来武尊主的段冰寒已经踏上了他的漫漫学习之旅,武林一旦出了大事就少不了他在旁作陪,听不懂也得听,听完了回去再自行消化解读。

  没有兄长做伴,段雪寒有些孤独了。

  回头看看望着自家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小姑娘,段雪寒小声地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苏兰正想试试自己能用多长时间爬到那棵老槐树上,又想着在那么高的地方一定能看到尹阳这里的所有风景。只可惜爹早因自己和小叶喜欢爬树而下令砍掉府内所有高过屋檐的树木了,不然家里也能长出这样的槐树。

  将视线从树上恋恋不舍地移开,苏兰听了段雪寒的话,却忍不住撅嘴道:“我娘对我说,如果有不认识的人问我名字,就使劲踢断他的鼻子。你很想被我踢断鼻子吗?”

  段雪寒捂了鼻子,只觉得有些头晕:踢人鼻子也是算是庭训的一种?

  他称了称自己的斤两,然后又特意观察了一下苏兰略嫌凝滞的步法。小姑娘的武功不是很好,也许自己能躲开她的飞踢?

  见苏兰还在紧紧地盯着老槐树,一脸跃跃欲试又欣羡异常的样子,少年段雪寒转动聪明的脑袋,经过再三思考,终于得出一个正确结论:眼前这个小姑娘可能想爬一爬自家这棵已有上百年树龄的老槐树,具体原因嘛——暂且不详。

  喜滋滋地发现自己又有了和小姑娘交谈的新话题,段雪寒鼓起勇气追问道:“你很喜欢我们家的树?”

  闻言,苏兰的嘴撅得更厉害了:“是呀,我们家没有这么高的树。”说着她朝对面的二层小楼比划了一下,“顶多有那么高,爬起来一点儿都不过瘾!”

  段雪寒逮住了机会,冲口而出:“你可以爬上去试试!如果、如果你不小心掉下来了,我会接着你的!”

  “真的?”苏兰疑惑,毕竟这里是别人家,爬树也不是一个好女孩该做的事情。

  “真的!”段雪寒保证,他就差把珍珠拿出来做对比了。

  既然这样……

  苏兰觉得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很有意思,于是她边系紧裙角、准备上树,边头也不回、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呀?”

  段雪寒小心翼翼地捂着鼻子,第一次学会了耍心眼:“那你叫什么呢?你先说,我再告诉你。”问完,他就警惕地看着苏兰的脚,生怕她下一个动作是二话不说先踢断自己的鼻子。

  苏兰扭头,粲然一笑:“苏兰,我叫苏兰哦!兰草的兰!”

  段雪寒立即赶着她的话说:“我叫段雪寒,冰雪寒天的雪寒!”

  可惜苏兰听到了他的话却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她的心思全被即将欣赏到的尹阳全景吸引了。她要好好地看,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正在生病的小叶,也算不虚此行了。

  段雪寒却不自知,犹以为苏兰已经听到了他的自我介绍,心情大好地守在树下,防止苏兰真从上面摔下来。

  那边,大人们已经结束了“大人之间的对话”。

  看着这对小儿女之间的互动,武尊主忽然笑着对苏清说:“苏老弟,你觉得我这个儿子怎样?配得上你家女儿么?”

  苏清道:“想和我结成亲家?我没意见,只要你能管好你儿子,不让他在外面胡来就行。”

  武尊主啧啧有声:“我说苏清老弟啊,你一个人惧内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让女婿也跟着你一起惧内?”

  苏清的必杀视线重现江湖,冷冰冰地刺向说话不注意分寸的武尊主:“莫非你有意见?还是说,等你以后生了个女儿,长大了嫁给别人,你就巴不得你的女婿在外面捻三搞四,一回家就虐待她折磨她?”

  武尊主连忙投降:“算了算了,我算是败给你了!好,那我负责教育我儿子,绝不会让他成纨绔子弟。不过我可先说好了啊,你不许把你女儿养成小恶霸,不然我就让我儿子悔婚!”

  苏清道:“一言为定。”

  其实这两人都明白,似这种口头上的婚约本也做不得数,但他们之间的对话被侍立一旁的段冰寒听得一清二楚。有了证人的口头婚约,无论如何也是必须要遵守的。

  所以从苏兰及笄后,苏清就边物色候选女婿,边等段家那边的消息。女儿的终身大事当然需要两手准备,怎么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不出苏清所料,段家很快就派来了人,解除了婚约。这件事苏清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只对女儿苏兰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苏兰是什么性子他这个当父亲的最了解,但凡是她认定的小事,那么即便告诉她一百次,她回头照样会忘。

  苏清懒得去追究段家发生了什么,他按自己的计划,将女儿嫁给了他最看好的齐克险。

  ——然而没有人知道,曾经有个少年发誓要娶天下第一的美人。这个少年死于阴谋,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连属于自己的牌位都不能放进宗祠……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子易的年年孤叶迎春风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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