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个清晨安园格外安静,平常最早来请安的大媳妇和六小姐都迟迟没有现身。
结果等到两个老夫人对着瞪眼睛瞪得都开始困了,裘诗痕才不紧不慢地牵着宝儿的手进屋子来了,宝儿一进屋子就一声不响地扑向安老夫人,老太太疼爱地摩挲着大孙子,脸子上的皱纹都扯平了——
“娘,昨天晚上和宝儿练字来着,起的晚了,娘别介意。”
安老夫人压根就没听见裘诗痕在说些什么,正这时候,柳若素弱柳扶风地进来了,人还没开口说话呢,就一副要摔倒的架势,小丫头小婉眼力价也很好,腿脚也麻利,立马就扶住了。
“娘,昨夜柔柔太吵了,折腾到天快亮了才睡,起晚了。”
“柔柔?”
安老夫人的注意力还在大孙子身上,姨娘的耳朵倒是很迅速地捕捉到关键词。
在安园里面,两位老夫人的园子离后门较远,而柳若素的房间倒是不远不近的,虽说被吵得睡不着这话是夸大其词了,但是听得到风吹草动倒是真的。
“是啊,姨娘不知道么?昨天在柔柔园子里那吵嘴,让姐姐很不愉快,说是半夜离家出走了——”
柳若素手捂住嘴,也看不出是笑还是哭呢,眼睛轻轻一翻,等着好戏。
先炸锅的果然又是裘诗痕。
“天哪,有这样的事儿?这女人,,不,姐姐真是刚烈呢,被说了几句吧,就离家出走了,娘——这该怪我不该替宝儿出头——”
“和你有什么关系!”老夫人终于抬起头,手还摩挲着孙子的脑袋瓜子,宠爱地问:“这不能怪我们宝儿,是不是啊?”
宝儿也不说话,只是大眼睛乌溜溜地转着。
这样子十足无辜又听话,看的老夫人一阵心疼。
“念离娘家人在这儿,的确不该让她难堪的,只是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我们安园不必皇宫,但总归有自己的规矩的,她听得,就留,听不得,就走——”
二姨娘刻薄地跟着老太太说了一句:“就是,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出走了,也不知她出宫是新帝大赦哪,还是她自己混不下去了——”
煮雪就是在这样一片叽叽喳喳之中粉墨登场的,虽然没有打伞,依旧超脱得不似凡人。
这园子里本来只有柳若素这个一个半仙儿,因为她喜欢弹个箜篌来个病扶廊桥什么的,总感觉她不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连屁都不会放。
可是煮雪来了短短一天,下人们都看明白了,真正的仙人在这儿呢,柳若素充其量就是个后天加工的,人家煮雪才是浑然天成。
举手投足,轻笑蹙眉,都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淡感,一下子就在众人之中飞升起来,让人忍不住仰视。
“大胆刁民,竟然敢私下议论皇恩大赦,以为区区一个裘县令就能保住你们的脑袋了么?”
煮雪不管三七二十一,不顾众人尴尬脸色,横空出世,杀气腾腾,有着身为影者的城府,也有身为宫人的架子。
满屋子立即就静下来了。
“我不喜欢她。”
宝儿童言无忌,煮雪轻轻蹙眉一扫,这就是颜可的儿子,先帝的子嗣?
小样儿,你那颗脑袋瓜子还能挂在脖子上,是你福大命大。
“姐姐和你总算有个共同点了,那就是我也不喜欢你——”煮雪声音冷冷的,吓得宝儿直往安老夫人怀里钻,“很不喜欢。”
煮雪淡淡环视一周,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妹妹是被你们逼走的,如果找不回来人,我不会放过你们安家的。我等着安以墨和安以柔的消息。”
说完,连个作揖都没有,甩甩袖子扬长而去。
门口立着柱子一般的安以笙,他的存在一直在煮雪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才凸现出来,可是二少爷一咧嘴,一张口,气的老太太七窍生烟。
“你们继续聊,我是来找煮雪的。”
说罢,安以笙屋子都没踏入一步,直直地跟着煮雪的步子上去,声音嘹亮无比:“你放心,煮雪,我们安家愿意一人换一人,你损失个妹妹,我让我大哥赔给你一个弟弟——”
…….
作孽啊——
安老夫人心头一紧,不会是虎豹未除,又来蛇虫了吧?
安以墨立在茶叶蛋后厨门口,看着念离还在不断做着茶叶蛋,她煮出好几锅茶叶蛋来,都够王老板买一天了。
可是她还继续做着,一句话都不说,周遭缠绕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让安以墨不敢上前。
他已经站在这里,从后半夜站到天亮,陪她一起。
大黑刚开始还在他们之间来回跑着,这边拱拱,那边挠挠,可是念离不出来,安以墨也不敢进去。
后来王老板来了送蛋任务,大黑吐着舌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使劲在安以墨脚边上绕了几圈,仿佛通人性似的,在说:“哥们,送佛送到西,偶已经尽力了,你自勉吧!”
大黑离开后,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安以墨隔了十分钟才说一句话,说了一句话念离也毫无反应,于是下一次沉默得更加长久。
“我知道你嫁给我受了不少委屈,我知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跟我回去吧。我要世人知道,我还是当年的安以墨,而你是我最风光的大夫人,好么?”
“念离,我不是故意隐瞒,只是那些往事,我不想再提,是我自私,是我懦弱,给我一次机会,证明我已经重获新生了,好么?”
“如果是因为你姐姐煮雪,我向你保证,她对我有恩,但我从未对她有过什么想法,从开始到现在——”
“你不必替我担心那些侍卫队的人,也不必担心宝儿,我会保护你们的,我能保护你们的,我——我不会让十年前那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了——”
安以墨说的口干舌燥,念离最后只说了一句。
“奇怪,为什么记忆中的茶叶蛋,不是这个味道,为什么记忆中的,总是比现在做的好吃呢?我只想在离开前,留给你最美的记忆,就像你给我的那样——”
“念离!”
安以墨慌乱了,因为她侧脸过来,那眼睛居然在微笑。
他的女人,在向他说着离别,却是带着微笑。
究竟是什么让一切变成无法挽回?
“…….难道一切真的与那个毕公子有关么?煮雪说你会去找毕公子,可我不相信。”
念离缓缓点点头。
“是的,我要和毕公子走了,去一个,也许更适合我的地方。”
“更适合?”
念离轻叹一声,“也许是我没有福分,越是想要一份简单平淡的生活,越是求不得。也许注定了,我生而为在——”
念离盯着安以墨的眼,一字一顿,“——帝王侧。”
安以墨全然愣住了。
“原来……你是要回宫去么?去找那个等着你的痴情的皇帝?!”
瞬间的冰冷后是全然的爆裂,安以墨一撩袍子冲进屋子去,在这湿闷的屋子里一把将念离那茶叶锅里的勺子掀翻,不顾汤水溅洒在自己身上,也不顾手腕上烫起的包,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像个最执拗的小孩。
“我不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总到哪里,我都是陛下的人,逃也逃不掉——”
“那我们就到王土之外去,你不是说你要一份简单的生活么?我给你!”安以墨突地将念离打横抱起,不顾念离惊诧羞涩地反应,径直走出茶叶蛋小铺,在王老板长大嘴巴的注视下,在街上已经开始摆摊子整装待发的小商小贩的窃窃私语中,将她安置于马上,然后翻身上马,在她身后,勒紧缰绳,就像戏文中说的那般潇洒不羁——
当念离在一片天旋地转后清醒过来时,已经在马背上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向着城门口野马脱缰般地冲出去——
“以墨!你要做什么!”
“带你走!”
风萧萧,马上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就像这世间本就有一个天一个地那样简单。
“以墨,你这一走,安园怎么办?难道你还想看着你的亲人因你受难么?!”到了此时,纵使念离心中有千般夙愿想就这样于他策马狂奔而去,却总也逃不掉心头那一层薄如蝉翼却捅不破的道义准则。
那是他的亲人们,也就是她的亲人们。
她在世上只剩下一个安以墨,他也不只可以只有她。
安以墨没有放慢速度,马呼啸着破城门而出。
“我不在了,安园就清净了,再没有那些夫子香和龙种,再没有假相公还是真情人,你不用强颜欢笑,我也不必逢场作戏——”
“以墨,太晚了,如果是一个月前,我一定和你走!”
“怎么会太晚了?从来没有太晚了——”
“如果那个人已经到了溯源呢?如果已经有人要向他告密呢?!如果他知道你的身份,有知道你带走了我,安园怎们办?!”
念离的话撕裂在风中,吹得安以墨一阵生疼,眼看着前方的世界那般的无拘无束那般的辽阔,可是总还有一种力量在牵扯着他们,不能一味向前——
马渐渐收了蹄,人渐渐冷静下来,安以墨有那么一丝不可置信,又觉得一切突然理所当然。
“你,说的那个人,是他么?”
念离点了点头。
“毕公子,陛——”
安以墨一扬手,眸子是从未有过的冷,那冷并不是向着念离,而是对着这无法挣脱的世界。
“我明白了。”
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你不是为了颜可要走,而是为了我,为了安园。”安以墨声音有些哽咽,“原来利刃在喉,只是我浑然不知,原来,煮雪来到溯源,就是为了告密么?你们有什么默契?你走了?把我让给她,抱住我的一条贱命,和我安园的太平?是不是这样?”
安以墨将她的心思全都看透,念离也将他的无奈与悲伤解读得那样清楚。
这是两个对现世都如此心寒而透彻的人,却都给自己保留了最后的尊严。
“如何,你可以回去了么?夫君?”念离握住他牵着缰绳的手,“还是夫君打算再送我一程?”
“若我不来接你,你就打算去毕——那边去了么?”
“兴许也不会那样简单吧,兴许我会一时兴起藏起来也说不得,也说不得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躲躲藏藏,因为这天下,再也没有我想去的地方了,于是在哪里都是一般。”
念离慢慢地摩挲着安以墨的手背,体贴而温存。
“现在我们终于一清二白了,我知道了颜可的存在,你也知道了毕公子的身份,我知道夫子香和龙种,你也知道我是四大宫人之一。我们都知道谁才是我们的过去,也都知道彼此的曾经是如何,以墨,从今天起,你才认识真正的我,而我也才明白你真实的心意。在我离开前,可以陪我在野外走走么?我们——以天为誓,再结为一次夫妻,心同此生,老死不离。”
安以墨内心绞痛着,真的就要这般了么?
留她不得,和她一起走也走不得,只能眼睁睁地放她走了么?
彼此之间的缘分,真的到此为止?只剩下一句“心同此生,老死不离?”
马儿还在郊外慢慢地走着,人早已没有了方向,念离就这样靠在安以墨的背上,似是最为满足。
没有美酒,没有丝竹,没有宴席,没有嘉宾。
有天,有地,有你,有我。
“柔柔今早驾车背上寻你,这回儿追不上也该回程了,不如在这里等着,等来马车,你驾车走,走到一个王土之外的地方去,忘记溯源,忘记安园,也忘记我,逃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话是这样说着,安以墨的手却紧紧扣着念离的手,指甲都钳进她的皮肉里,自己却浑然不知。
他仿佛要把她勒紧他的血肉中去一样。
“夫君,我们现在,真的是夫妻了,我很高兴。”
安以墨掰过她的头,轻轻扣在她的嘴上,一滴眼泪,缓缓地滑落,正此时,恰是一辆马车从远处叮叮当当地过来了,清脆的铃声在清早人迹罕至的郊外回音阵阵。
“安园的马车?”
不知为何,此时念离这样的一句,语气中却没有那强装的淡定,反而透着一股子不情愿。
“不是我们的马车。”
安以墨话这样说着,却仿佛怕她随时会跳上那辆不知名的马车一般,更紧地抱住她,先前嘴上说的那些“放她走”的话都是言不由衷的。
马车离他们只剩下七八米的时候,初冬的雾气中,一个翠绿衣裳的女子大力摇着手。
“少爷——少夫人——”
没错,当真是柳枝。
安以墨和念离心里同时一沉,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可这不是我们的马车,绝对不是!”安以墨也不知道在较劲什么,心里一团乱麻,倒是听着柳枝下一句,豁然开朗:
“少爷——我们的车陷到泥里去了——搭上了公子的车——”
不管是上了谁的车,总之当下念离是走不成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安以墨长舒一口气。
“老天有眼。”
“公子——在后面,呃——少爷,您和少夫人快去看看吧——”
“难不成是恩公有难了?我看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如何?”安以墨也不由得念离说个不字,秉着多一秒是一秒的原则,随着柳枝掉转车头的方向就跟上去了,直到车前,才觉得那车夫甚是眼熟。
却是一时间对不上号。
远远的,只看见一辆马车陷在泥里,一辆马车横在道中间,两辆高高的马车顶上,各翘腿坐着一个女人。
安以墨熟悉正对着他们的那个女人,安以柔。
念离更熟悉此刻背对着他们的那个女人的背影,那不是……葬月?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立在中间,负手,笔直。
“好了,我休息够了,再开始吧。”
“等等!”安以柔突地喊停,葬月尖锐着嗓子说:“怎的,你终于肯给老娘让道了?”
“我大哥大嫂来了,泼妇!”安以柔遥遥看着安以墨跟着柳枝过来了,念离也在,兴奋地招手,“大嫂,煮雪让我给你带个话!那些跟你说的胡话她要从长计议,叫你先回家再说————————”m.bīQikμ.ИěΤ
太好了!
安以墨几乎要喜极而泣了,煮雪不会出卖念离了,皇帝也不会把安园满门抄斩了,她也就不用走了!
可是念离似乎并无欢颜,而是接二连三地叹着气,直到葬月回身的那瞬,四目交汇之际,才端上笑容。
葬月一愣,然后大声喊道:“惜花说的不错——你果真在这儿藏着——连煮雪都来了?!”
惜花是谁?
害你入狱的女人。
这女人是谁?
葬月,害你妹妹自休回家的女人。
他们还认识煮雪?
交情一般。
你们……究竟是谁?
念离看着安以墨,眼睛一翻:
“逐风、惜花、煮雪、葬月——乃魏皇后身边四大宫人。”
安以墨一抽抽,跌下马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褪尽铅华的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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